傅杭並不是立即就要帶人走,他知道,在紅/頭文件沒有下來之前,任何因這個罪被拘留的人都不可能被放出去,隻能等紅/頭文件正式下發,除非有什麼特殊情況,他的能力再大,其實也查手不到國內的司法事務中。
他過來,主要是為了敲打他一番,讓他知道,鄭之南是有人護著的。
真是可笑。
明明是無罪的,隻因為是同性戀,就成了罪人。
傅杭沒有在陳局長麵前說鄭之南的名字,他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留下話柄給彆人捏著。
三兩句就讓陳局長心裡犯起了嘀咕。
傅杭和陳局長聊完後就離開了。
他沒有去看鄭之南。
但他知道,陳局長會去。
傅杭原本是要去見鄭之南的,但是聽了侄子的話,說鄭之南與他十分肖像,甚至連聲音都很像,他就覺得自己不需要過去見鄭之南,鄭之南就因為和他像這件事,也會被特殊對待,就算沒有特殊對待,也不會刻意的為難,這裡麵的彎彎繞繞,他哪裡會不清楚。
等到那個年輕人出來的時候他會再去見他。
沒準不需要他去見,這個年輕人就會自己來見他。
傅杭和傅誠從裡麵出來後就乘車離開。
留下了依舊忐忑的陳局長在擦虛汗。
他能坐到這個位置,就不是個蠢人。
或者說一旦達到某個高度,可能不是個智商上能碾壓一切的人,但情商上也絕對高出大眾一大截。
因此,情商不低的陳局長立即起身去關押著最近收進來的幾個流氓犯。
這個月陸陸續續抓了10個人,有老有少,年輕的有剛剛二十歲的,老的有四十多的。
10個人,要想看明白是怎麼回事,一點都不費勁兒。
他先是要了這10個人的個人信息,一般進來的人都會拍照貼在資料上,他才翻了三張就看到了鄭之南的照片。
看完後倒吸了口涼氣。
生怕照片不夠真,他立即去看這個今天才抓進來的流氓犯。
看到真人後,陳局長差點癱坐在地上。
雖然不知道鄭之南為什麼和傅杭的姓不一樣,可這臉是騙不了人的。
這完全就是傅杭的兒子啊。
不然怎麼可能這麼像?
當然也有可能是親戚家的,舅家姑家都有可能,畢竟今天陪傅杭來的那個年輕人也挺像傅杭的,但是和鄭之南比起來,還是鄭之南更像一些。
絕對有點血緣關係的存在啊。
這幫人怎麼這麼不會辦事兒,怎麼什麼人都敢抓,完全是胡鬨!
陳局長冷著臉拿著資料回了辦公室。
“把小劉給我叫進辦公室。”小劉在局裡,大家都叫他劉隊,也就局長敢叫劉隊小劉。
都說劉隊在下次的推舉中很有可能被提拔到科級,因為這事兒,劉隊最近越發卯足了勁的乾業績。
本以為局長會越來越看好劉隊,不過剛剛怎麼感覺神情特彆不好。
心裡犯嘀咕的員工雖然不解,還是立即去叫了劉隊到辦公室。
劉隊就是負責鄭之南這個案子的人。
白羌就是和這樣的人通過氣了。
所以鄭之南才被趁機收拾了兩次,距離他上次被電沒過多久後,又有人來找茬,他又被電了幾次。
身上前前後後少說也有十來個電傷的痕跡。
本來鄭之南是咬著牙在撐。
結果不知道為什麼,晚上9點的時候,忽然把他叫出去,單獨安排了個地方,這個地方要比之前的地方好太多。
那個地方隻有椅子,還就兩條固定長椅,沒有睡覺的地方。
但他被重新安置的地方卻有床有被,還有獨立的簡易廁所,甚至還有醫生過來給他檢查身體,擦藥。
對於被這樣對待,鄭之南有些迷茫。
但是他太累了,隻想倒頭就睡,情緒緊繃了一天,到了夜晚,難免有些鬆懈,加上困倦,他現在隻想睡上一覺,好養足精神麵對明天。
劉隊在局長那裡被訓完了後就立即麵色蒼白的去安置鄭之南。
劉隊怎麼都沒想到,這個看似普通的鄉下小子,背後竟然有這麼大的牌麵。
本以為安置好了鄭之南後,就等著明天下發了紅/頭文件就可以送人出去。
陳局長剛懸著的一顆心放下來了一半,結果還沒等他喝口水,桌子上的電話響了。
*
同一天的晚上,賀蘭棠從發小那裡拿到了鄭之南的個人信息。
同時也知道了一件事,就是有人在整鄭之南。
知道鄭之南被人使絆子後,賀蘭棠把鄭之南的信息放在了一邊,立即去調查鄭之南現在的情況,還有背後是誰在搞事情。
他都還沒怎麼著鄭之南,旁人有什麼資格給他搞事情?
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連他的人都敢亂動。
特彆是在知道鄭之南是什麼原因被關進去的時候,賀蘭棠直接氣笑了。
“可去他媽的流氓犯,真他媽惡心。”
賀蘭棠拿著東西,直接開車回了家。
直接了當,讓老頭子給那邊的人打了個電話。
鄭之南的事情,本來就是汙蔑。
現在審訊完了,應該也發現是汙蔑了,既然是汙蔑,哪兒有不放人的道理?
不是嗎?
簡單粗暴的賀蘭棠和家裡的大家長說完後,親自看著他給對方打電話才轉身liking。
不論是姓劉的,還是姓白的,他都記住了。
還有這個陸知易,就這麼陰魂不散,纏上了鄭之南嗎?
以前不珍惜,現在就不可能再給你機會了。
想左擁右抱,家裡紅旗不得外麵彩旗飄飄?
真是光想著美事了,嗬嗬。
賀蘭家的大家長電話剛打完,這個小侄子就跑沒影了。
對方是他的誰他還沒問,跑那麼快乾什麼?
不過就算不知道對方的具體信息,賀蘭家的這個大家長也知道,賀蘭棠是個極有分寸的人,從來不拿閒扯淡的事兒來坑他這個伯伯。
一旦賀蘭棠過來找他,那肯定這裡麵有很多彎彎繞繞,經不起推敲的地方。
加上新刑/法馬上就下來了,既然是舉報者汙蔑,那現在這個點了,自然該把人早早的放出來才對。
合情合理嘛。
不然還等著對方到時候找律師,告這個陳局長和彆人狼狽為奸,故意陷害民眾,以達到擴大業績和罰款額度嗎?
這些一線的人,越來越不像話了。
陳局長接到電話的時候,差點嚇尿了。
怎麼會是,一會兒是傅杭傅先生,一會兒又是賀……
這個小劉是怎麼回事,看他快任期滿了,故意給他扯後腿,不讓他順利的往上走?
陳局長掛上電話,腿就開始發軟。
緩了好一會兒才恢複力氣,立即去調筆錄,還有舉報信息。
本來還沒細看,現在細細問過後,陳局長直接把筆錄的本子砸在小劉的臉上,氣紅了一張臉怒視小劉。
“好你個小劉,你是故意不讓我好過,原來這裡麵藏著這麼多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你一個小小的大隊長,竟然已經可以在局裡隻手遮天,為了一己私欲,竟然陷害普通市民,你知道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來曆,就合著你那兄弟,故意整人家,你是整他,還是來整我的?你是想我死!”
陳局長氣得血壓不停升高,他都不敢細想下去,總覺得明天可能自己就得被檢舉揭發,頭上的帽子不保。
陳局長在對劉隊咆哮的時候,已經讓人去安排鄭之南出去的事情。
鄭之南半夢半醒之間,忽然有人靠近他,對他說,他的事情調查清楚了,證據不足,直接釋放。
態度和他進來時的完全不一樣,特彆好。
進來時,大部分人的臉上都是冷漠和嫌惡。
現在對方則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這不禁讓鄭之南有些感慨。
一個人原來可以有這麼多張麵孔。
鄭之南邊走邊問。
“白天不是說還需要繼續調查再定奪,怎麼忽然就把我放了?”鄭之南的嘴角輕輕上揚。
旁邊的人覺得鄭之南在嘲笑他們。
但是回頭看他,又覺得他臉上的笑容特彆單純,就像是字麵的意思,詢問為什麼,而不是“有種把我繼續關著啊”。
鄭之南的確是諷刺,是嘲笑,隻是他更喜歡彆人以為他隻是單純的問了一個問題,沒有在嘲笑。
這樣他會覺得這個笑點翻了倍。
對方支支吾吾地說:“之前的確是在查,但剛剛大家確定後,發現並不是舉報人所說的那樣,你和對方隻是朋友關係……”
鄭之南聞言,打斷他說:“不,我和他並不是朋友,隻是以前的同學,想收購我的公司,才老是去我公司,這的確是你們證據不足,輕易的聽信了舉報人的話,希望你們能給我一個交代,這個事情,我不會就這麼算了,我需要你們追究舉報人報假警的事情。”
明明是用很輕巧的語氣說出的幾句話,但卻又透著讓人脊背發涼的陰冷。
就像是被一條毒蛇盯上了。
鄭之南說完踏出公安局。
雖然身心俱疲,可他心情明朗,是從未有過的坦蕩。
他往外走了幾步,立即發現了靠在車門旁邊抽著煙的賀蘭棠。
賀蘭棠穿著薄薄的風衣,手裡的煙明明滅滅,看到鄭之南走出來,他把煙踩滅,大步走過去,不由分說的將鄭之南拉進了懷裡。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什麼其他之外的動作。
在公安局門口,十分囂張的將鄭之南抱在懷裡。
怎麼不囂張。
但沒有人過來說,他們犯了罪,犯了法,更沒有人過來將他們拉進去拘留。
鄭之南身上有傷,賀蘭棠抱得太緊,他忍不住輕輕吸了口氣。
他很能忍,不代表在任何人麵前都要裝出能忍的樣子。
在牢房裡,他可以在那些偷雞摸狗自以為是是個爺的人麵前忍住不叫出一聲。
可在麵對身邊的人,該覺得痛,他還是會表現出來的。
不然老是端著,太累了。
賀蘭棠發現異樣後立即鬆開了鄭之南。
“怎麼了,他們打你了?”語氣森冷。
鄭之南擺擺手,走向賀蘭棠的車。
他知道,他出來肯定和賀蘭棠有關係,也沒有扭扭捏捏,直接拉開副駕駛坐了進去。
就在賀蘭棠準備開著車子離開時,負責鄭之南這個案子的其中一個警官從裡麵快步走了出來,叫住了鄭之南。
鄭之南打開窗戶看向對方,沒有下車。
他很坦然,也不曾畏懼。
警官沒對他的行為有什麼微詞,儘量用緩和的語氣對鄭之南說:“因為您的事情,您的女兒目前被京都福利院的工作人員照顧,我們已經給院長打了電話,您隨時可以過去接孩子回家。”
本來坦然自若的鄭之南在聽到他說俏俏被接到了福利院時,拳頭緊緊握住,臉上冰冷的連賀蘭棠都不由有些詫異。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冷冽,猶如一把鋒利的刀般的鄭之南。
想到那個孩子,賀蘭棠神色慢慢的有些暗淡。
這幾天,他備受煎熬,一開始他沒有去在意,為什麼會這麼難受,痛苦,崩潰,更覺得難堪。
除了覺得被鄭之南耍了外,他無法否認,自己喜歡上了這個男人。
明明對方隻是衝他笑了笑,給他做了幾頓好吃的,為什麼自己就這樣輕易的喜歡上了他?
真的緊緊隻是幾頓飯,幾個笑容那麼簡單嗎?
鄭之南沒有再和對方說任何多餘的廢話,拿到了院長的聯係方式和福利院的地址後就讓賀蘭棠立即開往福利院。
他的俏俏一定嚇壞了。
第一次和他分開,還被帶到了陌生的地方,像個沒人疼愛的小可憐。
想到俏俏可能此時此刻還縮在某個角落哭泣,鄭之南不覺得這次拘留對自己有多大傷害的心立即抽痛起來,他忍不住在心裡爆了一句粗口。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最後是賀蘭棠打破沉默,他說:“我知道你有女兒的事情。”
“這有什麼奇怪的嗎?”鄭之南反問賀蘭棠,他從不藏著掖著,正大光明的帶著俏俏生活,所以他知道又怎樣?
賀蘭棠頓了頓說:“一開始我不知道你有女兒,那天看到你抱她,我的腦子一片空白,以為你有家有室有妻有女,以為又被你騙了,所以那天沒和你打招呼就離開了,但現在我知道俏俏是你的未婚子,雖然如此,但這不會減少我對你的喜歡,鄭之南,我喜歡你,就算你曾經和其他女孩子在一起,還有了孩子,我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介意。”他從不是介意孩子,他是介意鄭之南有家有室,但結果是他想歪了,鄭之南雖然有個女兒,但還是單身,他不可否認他嫉妒曾經讓鄭之南喜歡的那個人,但那些錯失的時間,他沒有辦法參與,隻能霸占鄭之南的現在乃至未來的時間。
然後賀蘭棠聽到鄭之南語氣平靜地說:“俏俏不僅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
賀蘭棠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有些不明白,他露出了迷茫的神情說:“之南,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