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愛人不在身邊,孩子年齡尚小。
我不能死。
可我怎麼也才能不死?
姐姐生活本就艱難,怎麼好意思對她說借錢。
想到他剛畢業的時候,姐姐殷切的眼神,江霈閉了閉眼。
他是孤兒,沒錯,他從不覺得自己就比彆人差了。
可這個時候,江霈也開始羨慕有家人可以依靠的人。
孤兒代表了孤獨。
因為身體一如不如一日,工作效率大大降低,在拿到第二個月的薪水後,公司方麵提出了解聘,因為還在實習期,沒有賠償金這一說法。
拿著薪水,越來越瘦的江霈路過了一家時光照相館。
他想起來,自己除了一學生照,還沒有照過一張照片。
看看身上的西服,江霈走到了照相館,照了平生第一張照片。
他想,他不能親口告訴傅杭孩子的事情了。
他該再寫一封信,告訴傅杭一切。
照片不能第一時間拿到,照完相後,江霈回到了出租屋。
放下東西,去樓下孫奶奶那裡接孩子回來。
孫奶奶平日除了給家人做一日三餐,沒有旁的事情,能賺點外快,家裡人也支持。
何況樓上的年輕人一表人才,多與對方接觸接觸,也不是壞事兒。
接了孩子後,鄭之南抱著孩子回到出租屋。
因為回來之前,孫奶奶喂過一次,江霈溫柔的將孩子放到搖床上,抽出抽屜裡的信紙,開始寫信。
一邊寫,一邊抽空搖一搖搖床,聽到兒子的笑聲。
江霈繼續在橙色的台燈中,一筆一劃的將自己的近況,還有一些遺言交代清楚。
仿佛不是要離開這個世界,隻是在交代即將出遠門的事宜。
誰都不知道江霈真正的內心是怎樣的。
他甚至寫完了以後還自己審視了一番,看完後露出個滿意的神情,將信封折好,裝進信封裡,貼上郵票,寫好地址。
第二天,江霈去取照片,然後把照片上寫下贈言和日期,裝入信封。
拿著信封的江霈,抱著孩子,將孩子的東西都收拾好,一個大包裹,裡麵有奶粉,奶瓶,衣服鞋襪,還有尿布片。
出去後,把信封投入到郵筒裡,坐上了一輛公交車。
他獨自一人的時候可以走路,帶著孩子,自然是想他舒服一點。
把孩子托付給姐姐後,江霈把身上的2000塊錢交給姐姐。
然後也將自己的病情告訴了她。
做好這一切後,他去醫院買了止痛藥。
雖然身體行將就木,但江霈打算利用最後的日子,隻要自己沒徹底的倒下,他準備先找個短工來做,能為孩子攢點奶粉錢,就多攢點奶粉錢。
他如最堅韌的藤,就算身體正在被侵蝕,可還是努力的把枝條伸向陽光。
他沒有掉一滴眼淚。
因為他知道,眼淚沒有用。
眼前的事情最要緊。
在人生最後的一個月裡,靠著止痛藥的江霈工作了27天才倒下。
這27天,他賺到了足足600多塊,打兩份短工,超出負荷,卻也做到了。
他把身上所有的錢,包括這600塊全部交給姐姐江媛,他知道之前的給的錢支撐不到傅杭回來見寶寶,也擔心姐姐被自己的孩子拖累,所以被解聘後,拖著病體堅持了最後一個月,又賺到了600塊,然後把身上剩下的所有積蓄都交給姐姐,隻希望她能堅持一下,傅杭還有一年回國,隻要堅持一下,傅杭會回來補償你們。
聽到姐姐的應聲,江霈才放心的離開。
似乎有感應,當江霈離開的時候,江媛懷中一直很乖,隻要吃飽就不會亂哭的寶寶,忽然就哭了起來,焦躁不安的哭聲,讓人心中疼惜。
——傅杭,你是我此生最愛的人。
——我先去,我等你,不要著急,過好這一生再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