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靜的擦了擦眼淚,紅著眼眶,一步步走到了自己的教室。
教師每個人都要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就算他疼到像是坐在針氈上,他還是要坐下來。
他坐下來後,有書法老師走進來,班長給每個人發放毛筆,發毛筆的時候,似乎是得到過吩咐,特意叫剛剛被處罰過的鄭之南來和他一起發筆。
鄭之南看一眼班長,默默的扶著桌子站起來。
他每走一步都牽動身上的腫脹,那裡一定早就紅腫成發麵饅頭了,他不用去看就猜得出來。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拒絕,拒絕隻會有更多懲罰。
雖然艱難,鄭之南還是緩慢的把毛筆發放給了每個人,然後是每個人的大字本。
這堂課是臨時加的,因為教育局下個月會來人來視察,會作為特色課程展示給領導們看。
鄭之南的毛筆字很好,連來上課的老師都稱讚了一句。
所謂的書法老師,其實就是拿著各種放大的字帖讓他們看,然後用找來的網絡教材,講給他聽,再臨摹就可以了。
當鄭之南忍著疼在教室裡努力讓自己的手不發抖繼續寫毛筆字的時候,網絡中的另一頭,一個叫郎嶼的人卻皺起了眉頭。
郎嶼是新晉的電競大神,雖然才加入俱樂部一年,但在他的帶領下,不溫不火的俱樂部這一次竟然獲得了新賽季的總冠軍。
郎嶼在遊戲裡有個朋友,與他玩遊戲的日子裡,他能感覺到這個孩子很有天賦,他知道對方還在上高中,所以希望他考上大學後,可以來俱樂部發展,然後希望放暑假的時候,先來俱樂部參加集訓,感受一下。
當時他們在網上說好了,他會和父母說,然後再給他消息。
但郎嶼卻從此之後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上線。
已經三天了,三天前和他說,父母帶他去旅遊了,旅遊回來,他會和父母說。
然而,從此沒了音信。
彆說遊戲沒上線過,連從前常掛著的Q也沒有亮過。
因為答應了他暑假去集訓的事情,而郎嶼又惦念著這棵好苗子,雙方是留了手機號的。
原本郎嶼是想著,能在網絡上聯絡就在網絡上聯絡,不輕易去打擾網友們的現實生活。
但因為三天沒回過信,他想了想,最終忍不住撥了電話。
畢竟馬上就放暑假了。
結果,手機關機了。
郎嶼和副隊長談起這事兒,忍不住歎了口氣,他說:“你說,他是不是以為我是騙子?”
副隊長林昭拍拍他的肩說:“你不是用認證的微博和他的微博聯係過了,應該不會覺得你是騙子,咱們可是拿了冠軍的隊伍!估計隻是有事兒才沒回複你,等忙完了就回複了。”
“他是真的很有天賦,到時候國家隊征召,我有信心他可以在下一屆世界賽事上為國家爭得榮譽!我不想讓他浪費了天賦。”郎嶼在遊戲裡觀察了他半年,又用了半年來說服對方,才讓對方點頭和父母說集訓的事情。
“萬一是他家裡知道這事兒不同意,給他斷網還收了手機呢,你也知道,許多家長不明白,把網遊當成洪水猛獸,覺得玩遊戲就是不務正業,不是正經事。”
“我看這孩子挺規律的,很少在上課時間出來玩遊戲,家裡應該不會這麼粗暴吧?而且我們也隻是提出暑假來集訓體驗,不是要他休學,不上學來當電競選手是不對的,以後電競這一行隻會越來越規範,俱樂部不會讓選手休學參加訓練和比賽,未成年隻能利用假期時間訓練,不想還在上學的學生因為被俱樂部招攬就受不住誘惑退學了。”郎嶼為好苗子的家長開脫,覺得應該不會遇到這麼態度強硬的家長。
然而那棵好苗子,也就是鄭之南的父母,恰巧就是這樣強硬的父母。
鄭之南的父親工作很忙,母親也有自己的公司,兩人白手起家,孩子十五歲之前都是爺爺奶奶帶大的,過了十五歲生日後被他們接到身邊,送到了市裡最好的學校,然後他們就發現,孩子非常喜歡去網吧上網。
起初是放學或者隻有周末才會去上網,用的借口是去同學家,結果是和同學一起去網吧。
後來他們克扣他的零花錢,他沒錢上網,竟然問朋友借錢去。
他們把他送到寄宿學校,一個月才能回家一次,以為這樣會好一點。
結果老師說孩子翻牆出去。
出去乾嘛,他們不用猜就知道。
這讓他們頭疼不已,當老師跟他們打完電話說他翻牆出去後,他們打電話給他,還撒謊說在學校。
親戚都知道他們鄭家是有錢了,但孩子卻沉迷網絡,有網癮,怕是以後家業都要毀在這個孩子手裡了。
知道戒網學校的事情,也是從鄭之南的姑父那裡知道的,說是鄰居的孩子就被送過去了,去了兩年,回來的時候特彆聽父母的話,父母要做什麼就做什麼,就跟變了一個人一樣,從前可叛逆了,還和父母對打,現在根本不敢這麼乾,要是敢再不聽話,一說把他再送進去,就立馬跪下來哭著認錯。
聽到這些話,鄭家夫婦當時就正在發愁怎麼教育孩子。
特彆是他們聽到兒子說有什麼遊戲俱樂部想讓他暑假去參加集訓,他們就更頭疼了。
什麼遊戲俱樂部,分明是茶毒青少年。
立即聽從鄭之南姑父海冉的建議,聯係了戒網學校,交了一學期3萬多的學費後,他們倆就騙兒子說是周末帶他出去玩,將他送到了戒網學校所在的城市。
回到家裡的鄭家夫婦期待著兒子回來的時候會變得像小時候那樣乖巧聽話,不再是個沉迷網絡的叛逆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