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薑漫懷著無比生氣的心情,給林見鶴記了一筆。
直到夫子離去,學子們討論起來,她方才意識到,她為什麼要生氣?
林見鶴昨日所說或許隻是為了打發大夫脫身,隻是想擺脫她。她居然一丁點兒都沒有懷疑他說的是真是假。
她捶了捶腦門,喃喃:“這不對。”
她是不是太相信林見鶴了?這輩子,他們非但不是朋友,林見鶴反而視她為敵人。
這個世界不但不美好,還處處陰險,一著不慎,就有可能丟掉小命。
她搖了搖腦袋,將林見鶴甩出去。
她仔細思考重生以來所做之事,發現因著上輩子死後林見鶴給她的震撼太大,這輩子她不自覺就對他心懷虧欠,處處都想著償還。
欠了他是真的,但是她不應該把這個林見鶴跟上輩子那個人看成同一人。
他們是不同的。沒有上輩子那些經曆,這個人不是她認識的那個林見鶴。
她應該心懷警惕。
“想什麼呢?”蕭隨盯著她瞅了半天,發現這人視他為無物。
這就過分了。
薑漫回神,擺了擺手:“蕭兄,明日見,我得回府了。”
“哎?今日天氣這般好,回府作甚?東河門新來了家唱戲的,唱功一絕,我正想邀你前去呢!”
薑漫隻是擺手:“改日必隨你去,今日當真有事。”
說著,她急急忙忙收拾了東西便往門外跑。
蕭隨搖著扇子歎息:“交友不慎,交友不慎。”
正看著薑漫的背影目露惋惜,家仆前來,形色緊張。
“爺,牢裡那位出事了。”
蕭隨目光一厲,視線掃過四周,學堂裡其他人已走得七七八八,院裡三三兩兩學子並肩而行,討論學問,一派祥和景象。
他這才“刷”一聲打開扇子,露出個笑來:“眾多人看守一個老太太,十幾雙眼睛盯著,你跟我說出事了?”
手下聲音有些抖:“是手下辦事不利。”
蕭隨拂袖轉身,當先一步,吊兒郎當往外走。依舊是那副紈絝公子形象。
手下滿頭大汗跟了上去。
薑漫發現自己對林見鶴竟然完全沒有底線和防備,不由一驚,打算冷靜冷靜,好好思考一下,日後還是跟林見鶴保持距離,該幫忙時她自會斟酌,卻不該走得太近。
她不能把這個人自以為是看成上輩子的人。不然對她或者林見鶴都不是一件好事。畢竟,她自己走的路都不安全,上輩子拖林見鶴下水,這輩子還是不要重蹈覆轍。
自打上次薑柔糟了永昌侯訓斥,侯夫人也受了牽連,永昌侯似乎有心冷落冷落,數日在外奔波。這兩人意誌消沉,忙著傷春悲秋,消停很多。
劉婆子盯著薑柔,前幾日她去牢裡見了於氏。
“我在暗處跟著,你沒看到當時那場景,府上這位大小姐當真是了不得的人。”劉婆子嗑著瓜子,佩服得五體投地。
“你要有她一半天賦,也不至於混個如此地步。”她恨鐵不成鋼看一眼躺著睡覺的薑漫。
“她穿得跟個掃地丫頭似的,也不知道那身衣服哪處撿的。一見於氏,她就哭,說什麼於氏生她一場,恩情她記著,但她已然是侯府的女兒,侯爺夫婦將她養大,嘔心瀝血,她不能傷了他們的心。她身不由己,隻恨隻有一條命,欠她的來世再報了。”
劉婆子模仿得繪聲繪色,掐著嗓子點薑漫額頭:“看看這薑柔,不去說書唱戲,可惜了。黑的都叫她說成白的。更離譜的是,她哭,那於氏哭得更厲害!我可打聽過了,大牢裡那些刑罰,她不喊不哭的,是個狠人呢。薑柔掉兩滴貓淚,她就哭得跟要命似的,我就不明白了,那般造作的話,她分不出來真假麼?”
薑漫懶洋洋睜開眼睛:“你視薑柔為仇敵,自然看她處處不順眼,換我亦然。於氏不一樣,說她傻,她做的事哪一樣是傻的?這把親生女兒換給侯府養,替薑柔解圍背罪行,樣樣都不傻。可要說她精明,嗬,薑柔可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我總覺得她去看於氏,目的不純。”
“可那日我一直跟著,她就哭了一場,沒有其他動作。”劉婆子可是沒有放過一絲一毫蛛絲馬跡,緊緊盯著薑柔,就怕她搞小動作。
薑漫:“這件事壓在那裡,於氏一口咬死,又有侯府施壓,案子想必快了結了。”
提起這個劉婆子就氣憤不平:“可惡。”
明明是薑柔出的幺蛾子,她卻絲毫沒有受到懲罰。
“以後的路還長呢。”薑漫拍了拍她的肩膀。
劉婆子還是意難平。
她耳朵一動,目光突然向外麵探去:“你聽,什麼聲音?”
薑漫起身:“是主院那邊傳來的。侯夫人的聲音。”
外麵不知道發生了何事,聲音有些吵。
她們一前一後循著聲音出了院門,打發小丫頭去看看怎麼回事。
小丫頭跑回來,道:“官府來了人,是上次那位蕭大人,說要傳大小姐到刑部。”
薑漫眼睛裡閃過疑惑:“走,去看看。”
她想到薑柔去看於氏之事,對劉婆子道:“我懷疑,於氏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