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興奮地搓了搓手,忐忑道:“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林見鶴擰眉:“什麼東西?”
“做出來你便知道了。”
她目光往店裡貨架上搜尋,挑挑揀揀,眉頭時而蹙起,時而舒展,表情一會兒笑一會兒愁。
林見鶴靜靜看著,渾身的無力感淡了許多。心底暴躁的鬱氣也不知何時散了。
“材料找齊了!”薑漫回頭笑了一下。
“哦。”林見鶴乾巴巴道。
薑漫又笑了一下,回過頭去的時候眼睛裡有些難受。
她將一等的糖,用細紗布篩了一遍,篩除最細的來。篩的時候,她一邊絮絮叨叨道:“我要做的東西,你從未見過。不隻是你,便是這裡的所有人,都不曾見過。”
“要在這裡做出來是比較困難的。”她道,“可在我家鄉,沒有一個小孩子是沒有吃過的。”
林見鶴若有所思地盯著她:“吃的?”
薑漫眨了眨眼睛:“先不告訴你。”
篩好了糖,她又挨個打開店裡存糧的粗口大缸。一缸一缸看過去,很快便找到了自己要的。
她盛出一碗大米,一碗玉米。
林見鶴目不轉睛盯著她的身影。
到生火的時候,薑漫撓了撓頭:“我去找個生火的夥計。”
說著就要往外跑。
林見鶴道:“不必。”
他淡淡威脅:“掌櫃,進來。生火。”
掌櫃老臉一僵,悔不該偷看。隻得僵著身子進來。
薑漫:“抱歉,掌櫃的,今日這東西做出來,日後隨你去賣,算作我賠你的。勞煩您幫我找個會生火的夥計。要手裡熟練的。”
老掌櫃:“罷了罷了,我來吧。論對火候的掌控,整個臨安城能都沒有人敢說比老夫厲害。”
林見鶴:“應是沒有人願意以此來比較炫耀吧。”
薑漫裝作沒聽見,扶著掌櫃坐在爐灶前:“勞煩掌櫃的。我這東西對火候確實極為苛刻,今日也是巧了,算我運氣好,碰上了這家店。不勝感激。”
“還請掌櫃聽我吩咐行事。”
薑漫將東西備好,放到一邊:“掌櫃,勞煩燒鍋,越熱越好。”
掌櫃果然熟練,隻見那一把柴火在他手中不知怎麼點的,一下子便竄了起來,整個爐膛哄哄作響,是火的呼嘯的聲音。
鍋裡冒煙,薑漫定神,倒油進去:“掌櫃,火候略減。”
油加熱幾息,薑漫將一碗玉米倒入,使其均勻鋪展與鐵鍋鍋底。
掌櫃的一邊顧著火候,一邊偷偷往鍋裡瞄。
他失笑,這做的什麼?亂七八糟。枉費他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劈啪!”什麼東西蹦出來,嚇得老掌櫃一跳。
薑漫道:“火候減半。”
她提起大木蓋子,“哐”一聲蓋到鐵鍋上。
見掌櫃驚呆,她道:“注意火。”
“哦,哦,好。”掌櫃的忙控製火候。
鍋裡不斷傳出一股特彆香的氣味,讓人恨不得將脖子伸進鍋裡去聞個夠。
林見鶴不知什麼時候走近,手裡捏著一個金黃色的炸成花的玉米,指頭轉了轉,竟要往嘴裡放去。
薑漫忙止住:“掉地上的就彆吃了,待會出鍋了再給你吃。這還不算成品呢。”
林見鶴抿唇:“我接到的。沒有掉地上。”
“啊?”薑漫失笑,“忘記你很厲害了。”
林見鶴抿唇,眼睛微揚。
鍋裡已經傳來了劈裡啪啦的聲音,炸得不亦樂乎。
掌櫃的伸長脖子,眼睛就差鑽透木蓋看進鍋裡。
“小友究竟對這些玉米做了甚?”
薑漫感覺鍋裡的動靜沒有了,一把揭開蓋子。
看清鍋中景象,掌櫃的驚了一聲:“這是——”
林見鶴盯著薑漫微微熱出汗來的鬢角,目光隻在鍋中掃了一眼。
薑漫迅速將爆米花盛出來。她也沒想到會這樣成功。心裡很高興。
兩輩子,第一次見到自己那個世界的東西,有種說不出來的情緒。
薑漫重新起了一口鍋,熱鍋倒油,燒熱,待油溫差不多,倒入篩好的糖,攪拌,融化,差不多時候,將炸好的爆米花倒進去。
整間屋子裡都是爆米花的味道,混合了絲絲糖的甘甜。薑漫將做好的爆米花盛出來時,掌櫃的迫不及待便湊過去。
薑漫給了他一碗,剩下的找了個大碗,全倒進去,塞進林見鶴懷裡:“給你。嘗嘗。”
林見鶴抱住懷裡的東西,撚起一粒放進嘴裡。
甜的。
很少見的口味。玉米的口感蓬鬆,酥脆,外層是甜的,內裡是玉米本身的香。
“這東西定能大賣!”掌櫃的抓起一把塞口裡,“這個口味太獨特了。”
薑漫又炸了一些大米。顛覆了掌櫃的認知。
“原來米還可以做這些。”他喃喃著,“小友當真彆出心裁!”
薑漫抱了一碗米做的,林見鶴抱了一碗玉米做的,兩人一起走出店鋪大門。
薑漫道:“這是我家鄉的小玩意,小孩子大人老人都愛吃的。沒騙你,是不是從未見過?”
林見鶴手指攥緊了碗:“你家鄉?”
薑漫道:“嗯。我家鄉不在這裡。”
林見鶴眼神暗沉:“你說你與大哥在北邊鄉下長大,來南方尋親。”
薑漫笑:“你不是也用女裝騙人?”
林見鶴:“你既騙人說你是男的,又騙人說你來尋親。”
薑漫沒想到他要在這裡執著。哪有比誰撒的慌多的?
她道:“啊?這,我帶你來吃這個,是有正事要與你商量。”
林見鶴抿唇,目光移開了:“你不怕我濫殺無辜了麼?”
他好像察覺薑漫要說什麼。
薑漫歎了口氣:“你看活著多好。世上有那麼多東西,你沒有見過,沒有吃過,沒有玩過。活著一日,便可以喜歡一日。你好好治病,彆糟蹋身體。”
“我想要離開此地。”她最後道。她考慮再三,還是決定先商量。
林見鶴垂下頭,嘴唇勾起,露出個諷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