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還拿出手絹抹了抹眼角滲出的淚水。
“受傷?”川島握住春緋的手腕,仔細查看,“怎麼回事?”
“啊、我沒有受傷,是赤司君受傷了。”春緋乖巧地解釋,不自覺望向對座安靜的紅發少年,“斑馬線突然衝過來一輛摩托車,我沒有看到,是赤司君出手救了我。”
她柔順地笑了笑,“真的很感謝他。”
藤岡涼二在一旁不住地附和點頭:“多虧了小征,春緋才能沒事。絕對是我們家的大恩人!”
他猛地抱住春緋,“我可隻有春緋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啊,爸爸真是要嚇死了QAQ”
習以為常的春緋帶著歉意望向赤司:“我爸爸就是這樣,還請不要介意。”
赤司微微搖頭,彆樣的貴族氣質與良好教養使得他整個人看上去分外溫和得體:“很溫馨的親情。”
他們的一切交談,川島全程未置一詞。
不為彆的,僅因為在春緋綻放笑容的一瞬間,他心中的警鈴便如爆發了什麼巨大災情一般大作起來。
目光由對方包紮著的手臂轉到那張淡定自持仿佛勝券在握的臉上,川島不自覺在桌下握緊了手指。
“是嗎?真的很謝謝他呢。”
*
狹窄的街道,偶爾零星地疾馳過車輛,轉瞬又重歸寧靜。
公寓式的住房裡,打開門彼此之間便沒有秘密的隱私空間,隔壁的主人還沒有回來,屋前的小燈並未亮起。
兩道人影在欄杆邊駐立。
“不要對她打主意。”川島率先開口,直奔主題,“不管你有沒有這個意思,我還是有必要多嘴一句。當然,我很感謝你救了她。”
據說是高速違規行駛,春緋沒注意綠燈下的周圍動向,事故發生時被身旁的赤司搶險救了下來,但因為車速太快,反應機能優秀的赤司也因此傷了手臂,好在傷不重,隻是擦傷。
藤岡涼二半途與去醫院處理的兩人相遇,在一眼認出赤司的情況下盛情邀請他來家裡做客——春緋父親的那種性格,是很難讓人拒絕的。
半晌沒有回應。
入秋之後,夜色|降臨得愈發早,天際為晝夜劃出最清晰的界限,承接著上方徐徐墜落的夕陽,迎接著下方蠢蠢欲動翻湧而來的無邊暮色。
“你對我很有成見。”篤定的語氣,赤司毫不委婉地加以評斷,即便是在述說對於自己的惡意也仍然不偏不倚。
川島抿起唇:“我可以道歉,怎麼樣都好,無關春緋我們還能好好說話。”
他對赤司的手腕能力太過清楚,也明白如果是他勢在必得,像春緋這種的女孩子定然沒有逃過的可能。
“好好說話?你難道是指現在這樣?”赤司冷笑一聲,這與他慣常溫厚寬和的形象幾乎是背道而馳,“我隻是剛好在附近,恰巧出手幫忙。你不用對我草木皆兵到這種程度。”
川島攥緊走廊的欄杆,鐵質刷漆的組成,現在已經被他捏得一片濕冷。
赤司的手安分地垂在身側,沒有穿學校的製服,即使是暗調的灰色襯衫也駕馭得當,反而將他襯得愈發溫潤如玉,氣質凜然,渾然天成的自然俊秀。
——隻除了手臂上分外紮眼的層層包紮。
赤司的指控完全正確,川島自認對他防範心過重。
“……抱歉。”他抿緊嘴唇,如鯁在喉地輕聲道,“我隻是不太適應。”
有關於赤司征十郎這個人的交往,交談或者見麵,甚至是共處,都讓他在暌違已久中感到無所適從的不知所措,加之本來就隱藏著的畏懼情緒,一切的一切,讓這個名字、讓赤司征十郎這個人,都被推到了一個特有卻陰暗的心底角落。
川島垂下腦袋,屋內的暖光將人影拉得斜長。
兩道平行的黑影,沒有交集,距離也拉得很開。
長身玉立的少年一言不發地站在那裡,冷清孤寂至宛若被劃入另一個世界。
——他從以前就是這樣,很多事情都沉默地埋在心底,即便運籌帷幄也無人可說,隻剩一個人分享著被隔絕的喜怒哀樂。
川島突然感覺到了愧疚,這種複雜的情緒暫且壓下恐懼,在他心底瘋狂滋生蔓延,促使著他一定要對著眼前這個曾經無比熟悉相伴的人說些什麼。
“我明明……在赤司叔叔麵前承諾過,不會放棄你。”沙啞的嗓音,少年用力地握緊欄杆,仿佛感到了莫大的羞恥不安,“對不起,我沒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