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素來大大咧咧的大河源也發現這裡氣氛的不對了,像是有什麼將會一觸即將爆發的巨型危險正在醞釀成型中,壓抑得幾乎令人呼吸不暢。
此時的宴會中心處,藤原和哉自二樓走下來,身邊跟著的……
川島驀然睜大眼睛。
是父親。
身側的跡部與赤司不約而同的眼神碰撞,道明寺與須王環臉上的沉色未褪,看上去也很有幾分如出一轍,鳳鏡夜和伊克萊則是頗為隱晦地看了川島一眼。至於大河源和神木,都稍微有點跟不上節奏,前者沉浸在不知名的莫名其妙中,後者則被先前的打擊弄的遲遲回不過神。
——這就是事件發生時,所有人的不同狀態。
“……將由清一來繼承我的位置。”
川島一字不落地確實聽到了這等擲地有聲的宣告,讓他在意的不是那份意料之外,而是更多的留存於他心中的“果然如此”和對於父親本人意願的在意。
在他進入會場、將伊克萊交給道明寺之前,他曾見過父親一麵。
對方什麼也沒有透露,隻是問了他一句話:
“如果某件事不得不去做,隻要覺得無關緊要,小凜會答應的吧?”
他點頭了。
“那還是不行呢。”藤原清一笑著感歎一聲。
……
父親當時對那句話持否定態度,那麼他本身應該不可能是這個狀況。
隻要不是被逼無奈就好。
凜稍稍放下心來。
與頃刻間成為焦點的藤原清一與川島凜比起來,身為大哥的藤原有知及藤原治也所收到的目光更為隱秘探尋。這場宴會的主要人物也由藤原和哉這位壽星不著痕跡地變為了藤原清一。
“我覺得賀完壽我要趕緊走。”川島端著一副浮於表麵的笑意,扯著快僵硬的唇角小聲說著,他傾吐的對象自然是與他同時進場的跡部景吾。
跡部與鳳鏡夜的一番交談後沒能套出自己想要的東西,反而切實感受了一把對方銅牆鐵壁般的滴水不漏,現在的戰意指數“蹭蹭”往上漲,乍一聽川島如此泄氣的話頓時恨鐵不成鋼的心思充盈整副身心。
“一堆等著奉承巴結試探的又不可能吃了你。”
“……你的敘述讓我感到疲憊。”
光是聽聽就覺得麻煩又頭疼。
“怕什麼,你就算沒有那個姓氏還有血統。”跡部環顧著會場,眸色很深,“幾大世家被期待的繼承人,現在基本都在你身邊。”
他不輕不重地放下高腳杯,神情倨傲睥睨:“趁現在保駕護航的人齊聚一堂,不妨早點適應。”
*
雖然料到這場宴會一定會發生些什麼,但川島並沒有將此刻自己處於觥籌交錯間的忙碌也一同算在內。
事實上比起剛剛登上家主之位的父親,他確實可以說是非常輕鬆——如果他真的像跡部和赤司他們一樣,對這類事情得心應手的話,那確實是可以這麼說了。
道明寺不久前就被姐姐道明寺椿拉走帶去母親那邊,看樣子是終於忍耐不住要詢問女伴的事情;神木趁著空檔跑到父母那邊,任憑對方怎麼暗示都絕不再踏入那個漩渦中心;伊克萊不再表現出對須王環的興趣,而是安靜地挽著川島的手臂一同遊走在會場之內。
——怎麼說呢,好歹擋住了大部分帶著女兒過來的心思,川島也就默認了這等做法。
雖說跟著道明寺一同進場的女伴整場都跟在他身邊看上去是有些奇怪就是了。
同樣帶著女伴的赤司跟他的情況差不多,孑然一身的跡部和須王環則稍微顯得有些環繞眾多,尤其是須王環,比起時隔多年的“新手”川島,他這位剛被接回國的繼承人也實在好不到哪裡去,幸虧有鳳鏡夜從旁幫襯,否則指不定有多難應對。
“我有個問題想問伊克萊小姐。”在兩人距離貼近的情況下,川島低聲開口了。
“是關於我剛剛問出的問題嗎?”伊克萊帶著微笑同時低語的功力也不差。
“不,是關於那副望遠鏡。”
“嗯?”
川島微微地笑了,不同於完全的禮節式,帶上了溫度:“伊克萊小姐的某些話,好像隻有在透過望遠鏡的時候才能說出來呢。”
“……”
“是心軟嗎?真是溫柔的女孩子。”
“不要這麼會誇人。”伊克萊重歸鎮定,“要是我真的選你,可就麻煩了。”
“我並不討厭伊克萊小姐。”
川島半點沒被嚇退,仍然秉持著慣常溫和的模樣。
“但我可不敢招惹你。”伊克萊意味深長地道,“望遠鏡可不止是你說的那個作用,有些微不足道的東西也能透過那裡發現。這就是我問出那個問題的理由。”
“那麼,請問伊克萊小姐,你看到了什麼?”
金發碧眼的少女側頭附上他的耳畔,熱氣呼出吹得末梢神經一陣敏感的戰栗。
“我看到了,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