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飛船再遇(1 / 2)

聯邦帝國橫跨九大星域,共管理著2046顆星球。

第四星域是九大星域裡最小的一塊,隻有127顆星球。

陳咬之通讀了第四星域的地理誌,他還是喜歡藍明星這顆星球。這顆星球和地球一般無二,二十四小時製,有潮漲潮落,有日出日落,當然,光源體並不是太陽。

此刻,陳咬之坐在九鼎星開往藍明星的飛船上。

在星際時代,星域內兩顆星球的行程,隻能算是中短程。

陳咬之抱著成語君,臉色微微泛紅,像是偷飲小酒微醺的青年。

陳咬之剛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這個夢很混亂,先是夢到年幼時父母離去的場景,又夢到自己在奶奶的葬禮中哭得昏天暗地,夢境的最後是一個背影,他拚命的追逐,那個身影忽然停住腳,轉過身。

是杜康。

那張平凡無奇的臉對著他一笑,如同萬籟俱寂的夜空,綻放出最璀璨的煙火。

於是陳咬之被驚醒了。

他不懂這個夢從何而來,一個算不上熟絡的人,為何又會和他人生裡最低潮的片段並列在一起。

陳咬之望向窗外。

這艘名叫“起證號”的星際民用飛船,正在經過黑寂地帶。黑寂地帶裡沒有任何星體,也沒有光源,稍有閃失,就會迷失其中。整艘飛船如同浸泡在濃黑的墨汁中,努力用繽紛的光,留下輕描淡寫的一筆。

起證號的普通客艙是四人座,四人兩兩對麵,圍坐一張小方桌。

陳咬之的鄰座是一中年男人,看穿著打扮,應該是為商務的事情奔走。登船不久就不見了蹤影。

陳咬之的對麵是一對頭發發白的夫妻。老太太似乎受不了旅途的疲憊,閉目養神。老頭子則一手緊握著老太太的手,另一手時不時將老太太的頭往自己方向輕靠,以免她熟睡後撞向窗戶。

陳咬之心底忽而有幾分豔羨,他這輩子,已經不期望等來白頭偕老的人了。可能是年幼時父母破裂的婚姻帶給他的陰影,也可能是他的性格,很難願意為誰赴湯蹈火,或者讓誰為他煮羹熬粥。

怕被辜負,也怕辜負彆人,索性還是一個人,平淡走完一生。

懷裡從登船前就開始呼呼大睡的成語君,此刻睡飽,又開始扭動心形屁股。

成語君不知是感受到陳咬之的心情,或者被對麵白首不相離的夫妻所感染,兩隻耳朵往後搭,搖頭晃腦道:“得成比目何辭死,隻羨鴛鴦不羨仙。”

陳咬之輕笑一聲,捏著小柯基的耳朵。“那你要精忠報國呢?還是要與子偕老?”

成語君:“這矛盾嗎?”

陳咬之:“總有二選一的時候。”

成語君圓咕嚕的大眼凝視著陳咬之:“那你還是選精忠報國吧,單身狗。”

陳咬之:……

看來成語君對陳咬之不求上進超級介懷。

陳咬之恬淡一笑,結束這個話題。

不遠處,杜康的視線始終落在了陳咬之身上。

在登船入口看到陳咬之的背影時,杜康的腦海有了幾秒鐘空白。

他想起那天魏居安和他說的話。

魏居安說,“杜康,你哪怕笑的時候,眼底也是一片冰冷的霧靄;隻有在遇到那個青年時,霧靄全部散儘,隻剩暖陽。”

他不得不承認,那個幾麵之交的青年,在他心底有些特彆。

他最初會留意到陳咬之,實在是因為他太特彆又漏洞百出,雖然他周邊的人都沒有察覺。

就比如登船時,在安檢通道。那個青年把行李放到傳送帶,卻要從旁邊的行李門進去。工作人員攔住了他,要他把行李取出來,自己躺到傳送帶上。

那人眉角跳過幾絲訝異,片刻後又很好的埋藏起來。

有些習性,常識,待人接物,並不是用異能覺醒後性格可能會改變,就可以一言以蔽之的。

然而他越接觸陳咬之,越覺得這人很吸引人。

如果自己是熔岩包裹著冰塊,外熱內冷,那人就是恒溫的水。你怎麼去燃燒他,他也不會變成沸水,你把他放在冰霜雨雪裡,他也不會結冰。

他就像遊離在世間喜怒哀樂外的人。保持著適當的溫度,適當的距離,讓人覺得舒適。

然而這恒溫水,在那一夜,融化了冰。

杜康不知道如何形容。

那一夜帶著溫度的西裝,那幾句並非肺腑之言的傾述,那個青年的一勾眼一蹙眉,攪亂了他一池春水。

內心的漣漪蕩到了臉上,難以掩飾,連魏居安這般不算心細的人,也看破了幾分。

逃避不是他的性格,然而迎難直上,他卻第一次沒有信心,能夠煮沸那恒溫水。

陳咬之有幾分百無聊賴。

成語君對星際航行有些水土不服,和陳咬之貧嘴許久,再次沉沉睡去,頭窩在陳咬之的大腿上,發出輕微的呼嚕聲。

對麵的恩愛夫妻去餐廳吃飯了,此刻的四人座,隻剩陳咬之強打著精神。

陳咬之的身份認證器是低配版本,從駛離九鼎星後就沒有信號,無法登陸星際網,也沒有下載讀物消磨時間。

窗外漆黑一片,若不是飛船輕微的顫動,絲毫感覺不到前進。

就在陳咬之也有幾分睡意之時,一杯紅酒舉到他的眼前。

端紅酒的手很美,像一件象牙藝術品。手指修長而白皙,帶著月牙白的指甲,猶如春寒料峭之時的桃花。

陳咬之凝視著忽然出現在對麵的人,杜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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