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場反應能力差的主持人一陣感動, 看向爆燈的方向。
“在最後關頭,我們1848紅酒鋪的陳老板按下了爆燈鍵。這也是陳老板今天第一次爆燈!一定是林忍的優秀打動了他!”主持人心底知道不是這回事,嘴上還是把兩人奉承了一番。
陳咬之走上台。
他會爆燈, 純粹是想給青年一個台階下,大不了等下人才秀結束就解約。畢竟一個八級異能者,哪怕異能再可有可無,也不會從事一份月薪六千的看店工作。
林忍依舊是無悲無喜的模樣, 好像隔絕了周圍一切聲響。他的雙唇緊抿,然而大理石般光潔的脖頸凸起的兩條青筋, 卻昭示著他的心情未必如表情般平靜。
最尷尬的一場簽約。
兩人都麵無表情,沒有寒暄,沒有客套,哪怕合影, 也是兩張看不出情緒的臉。
陳咬之繼續坐回紅沙發,直到人才秀結束。
肖柯愛在第一秒就蹭到他身旁,唯恐被丟棄。那楚楚可憐的眼神, 和懷裡成語君求食時一模一樣。
陳咬之向林忍的方向走去。
林忍的膚色極好辨認, 然而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萎靡的氣息, 陳咬之老遠就感覺到那苦澀, 像含著塊不加牛奶的黑巧克力。
同一批人才秀的選手, 臉上帶著諧謔的笑:“恭喜恭喜, 和紅酒鋪簽約呐, 了不得了不得。”
“小林也算全方位人才了, 各個領域都從事過。”
“這個應該能乾超過一年了吧, 畢竟很相配啊,哈哈哈。”
林忍不言不語,沒有動怒,也無反擊。
他看到了陳咬之,也朝陳咬之的方向走去。
幾個看熱鬨的選手也湊過來,林忍和陳咬之好似打過商量一般,並肩向會場外走,不言不語。
場外已是深夜。
地麵還有些許的積水。
兩人走了很長一段,身後的肖柯愛則像影子一般,悄無聲息又緊緊跟隨。
“我們可以解約的,這份崗位不適合你。”陳咬之終於開口。
林忍停下腳步,臉上寫滿了哀莫大於心死。“沒事,一年嘛,我可以用這段時間,重新規劃一下自己的未來。”
陳咬之心底道,其實我也不想要你,畢竟這一行,並不喜歡員工流失率太高。好不容易帶熟個人,乾一年跑了,第二年又要重新帶人。
三人又是不說話。
懷裡的成語君很興奮,看了一晚的異能秀,被陳咬之磨沒的豪情又回來了。
成語君:(≧w≦) “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覽明月。”
陳咬之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皎潔,道:“第一,不要再拚湊詩句了,李白和杜牧的棺材板蓋不住了;第二,現在天上的不是月亮,是人造光源體,學名護藍sur 3衛星。”
成語君心情高興,也無所謂陳咬之的奚落,扭了扭屁股,以美人臥的姿態,繼續趴在陳咬之懷裡賞月。
林忍有些好奇的打量一人一狗。他自己沒有精神力伴生物,但看過不少,從沒見過出口成章的伴生物。
陳咬之察覺到他探視的目光,微微心虛的環視了一圈:“今夜夜色很好。”
“嗯。”林忍應答。
“雨過天晴了。”
暢泉區,無憂街,1848紅酒鋪。
小店的員工一下從一變成了三,填充了酒鋪剩餘的冷清。
陳咬之忙活了半天,弄了幾分合同檔案和員工調查套表。
按照之前確定的條件,陳咬之同兩人簽訂了合同。
陳咬之在二樓休息室添加了張床,作為肖柯愛的休息室,至於包吃這項條款,則由景庸餐廳定的外賣打發。
隻是兩天,陳咬之就摸清了肖柯愛和林忍兩人的性格。
肖柯愛的確是小可愛,哪怕曾是風靡聯邦的歌星,骨子裡終歸是個少年,甚至比同齡人還要純粹些。沒有接觸過外界,生活裡隻有唱歌,想法單純天真,說話童言無忌,至於做事,也不能報太大期待。
林忍則複雜許多。家庭貧窮寒微,擁有高級異能,學業優異,自小備受期待,承載了整個家族的榮光。踏入社會後,原以為會出人頭地,沒料到被現實潑了一桶桶涼水。
通常情況下,鬱鬱不得誌的人容易感歎生不逢時,荒度人生,林忍則無愧他的名字,能忍。這麼多年,從來沒有放棄過努力,工作能力也毋庸置疑。
陳咬之給予林忍肯定:“從普通人的角度出發,你非常的優秀,聰明、勤奮、上進、吃苦耐勞、有效率,讓老板想找茬也挑不出毛病。”
林忍頓了一下,兀自輕笑。“有什麼用呢?普通人和異能者,終歸是兩個世界。”
陳咬之不置可否,瞟了眼正趴在桌上看《聯邦名人傳》的成語君。
陳咬之:“你和那家夥,倒是挺配的。”
林忍不知那家夥是誰。
“有著遠大理想,挺好。”
“老板的理想是什麼?”
“我?我沒有理想。人活一世,各有各的過法,我大概就屬於隨遇而安的類型。家人安康,人生無波,不要去拖累彆人,能力範圍內伸出援手,能做到的就這麼多了。”
一陣笑聲傳來:“這還叫就這麼多了?”
屋內的三人同時回頭,就看到一男人走進店內。一身素白,口裡還叼著一葡萄藤。
“如果你貧困得連葡萄都買不起,我可以資助你一些。”陳咬之幾日不見杜康,心內升騰起一點奇妙的感覺。
杜康取下那一截綠葉青蔥的葡萄藤,拿在手上晃了晃。“你就是那葡萄,化成了酒,讓我心醉了,吃不下其他葡萄了。”
林忍輕咳一聲,轉身到貨櫃處,裝作清點庫存的模樣忙碌起來。
不諳世事如肖柯愛,也察覺出了點異樣,背過身,低頭擦拭起光潔如新的酒架。
“你信不信我把你直接扔出去?”陳咬之語氣一如既往平淡。
杜康伸出雙掌,微舉過頭頂:“我信,陳老板向來一言九鼎嘛。我說錯了,收回還不行嗎?”
陳咬之表情剛浮上點“算你識相”,對方又說話了。
“你不是葡萄,你是火,燃燒我這根清純懵懂的小葡萄藤,燒得我的心隻剩灰燼,卻連灰燼都擺出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