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間。
正中央的燈飾極為特彆, 是一頭鐵質火鯨,火鯨的頭頂蒸騰噴泄出淡紅色的光液, 讓整個房間沐浴在濕熱紅光中。
杜康從全息倉中邁出, 瞥了眼沙發上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叼著煙, 一副橫草不拿,豎草不沾的浪蕩公子哥形象, 肆意的吞雲吐霧。
“陸聞青, 神出鬼沒可以,能煙不離手嗎?”杜康嘴上這樣說, 倒也沒有嫌惡。
名叫陸聞青的中年男人將煙掐滅:“金呦帶回來那小子, 好用不?”
杜康不置可否:“和我打了二十一場還能撐下去,精神可嘉。”
“呦~”陸聞青一副稀罕模樣,“看來果然是熱戀中的男人, 說人不自量力還能換一種誇法。”
杜康瞥了陸聞青一眼,拿起一玻璃杯, 自斟自酌了一杯紅酒。
“前幾天, 斜對麵那紅酒鋪的小老板來過。”陸聞青笑意盈盈道。
杜康斟酒的手停滯了一下。
“你有和他說你的身份?”陸聞青好奇。
“沒有。”
“那他有見過你真麵目嗎?” 陸聞青又問。
“沒有。”
陸聞青換了個二郎腿, 姿態雍容華麗,撐著下巴:“不知道你名頭,也沒見過你勉強算優點的模樣,就你這惡劣性子,怎麼把人騙到手的?”
杜康不在乎陸聞青的譏諷, 搖晃著紅酒杯。杯中的液體蕩開了一圈圈的水紋, 仿佛那人不常見的笑容。
“嘖嘖嘖。”陸聞青受不了這四溢的戀愛酸腐味。“話說回來, 你為了計劃,把我最心愛的作品毀了,還沒找你算賬呢。”
杜康臉上浮現出歉意。
當初為了假死計劃,他放棄了陪伴他多年的機甲“非魚”,用非魚的灰飛煙滅,混淆了所有人的視野。
不願舊事重提,杜康切換了話題:“你在研究的生命機甲,進展到哪一程度了?”
陸聞青沒料到杜康的話題轉得這麼快。
房中,火鯨燈撲哧噗嗤冒著光液,沒有生命的金屬似乎也感受到房中人的情緒,噴湧得更加熱烈,房間的溫度也緩緩上升。
陸聞青盯著時淡時濃的霧氣。
陸聞青出身機甲製作世家,陸家這一代的四個孩子都尤為出色,基本都是三係以上異能。陸聞青擁有十級金屬,十級電係和十級易容異能,前兩項可以說是機甲製作師的本命異能。
然而現如今,提到聞家的新一輩,人們能想起的隻有陸聞嶽、陸聞驊、陸聞冬,卻沒有陸聞青。
陸聞青自己也看得開,稱自己是自作自受。當初他正得長輩喜歡,偏偏深信機甲可以有自己的生命和自主意識的理論,沉迷研究生物機甲。
聯邦對於生命科技從來都諱莫如深,百年前的機器人暴/亂,在聯邦高層心底留下陰影。自那之後,對於高科技自主生命的探索就停滯不前。
聯邦也曾出現過一段時間有意識的機甲,同機器人類似,機甲擁有自主思考和判斷的芯片。但後來實戰發現,這類機甲性能遠遠低於異能者操作的機甲,造價昂貴又沒有實用性。
陸聞青所期待研究的,是真正有生命,同操縱者情同手足的機甲,有自己的情感,意識和疼痛,讓機甲之於異能者,如同精神力伴生物一樣重要。
在他沉迷於生物機甲的第十年,家族忍無可忍,不願在他這個瘋子身上浪費資源,他被掃地出門。還好他遇到了杜康,一個性格裡也有固執和瘋狂的人,他有財力,也有意願資助他的研究。
陸聞青將手伸進胸口口袋,想再掏根煙,卻發現煙盒空了。沒有執著,陸聞青作罷抽煙的想法。
這輩子,除了製造機甲不能妥協外,陸聞青其實是相當隨遇而安的人。
“當初真的謝謝你,所有人都當我是瘋子,唯獨你,竟然相信我那套‘機甲是有情感的’理論。”陸聞青誇人也是一樣的語氣,讓人難以分辨是嘲諷還是褒揚。
杜康則無所謂,細細品了一口杯中紅酒。“我相信,世間萬物,隻要你用心對待,全都是有感情的。比如這酒,用心人釀造的紅酒,入口就格外醇厚。”
四花節活動日第二天。
天氣一如昨日晴朗,桃紅柔光將小柯基的屁股染得更像個水蜜桃了。
陳升今日在家休息,陳咬之則提著一小箱子,參加四花節美酒鑒賞賽。
美酒鑒賞賽的初賽和美食賽大同小異,都由選手自帶兩種美酒參評,選出晉級下一輪的選手。
陳咬之帶了兩瓶異能酒,和之前不一樣的是,他使用玫瑰紅酒作為承載。
玫瑰紅酒是紅葡萄酒發酵到一半時,取出其中的果皮和葡萄籽,使得釀造的紅酒顏色變淡,呈現出粉紅色至香檳色。
賽場依舊是人山人海。
陳咬之頗感意外,因為美酒賽並非四花節的重頭戲,今日又有模擬機甲賽第二輪,按理圍觀的人群不該如此密集。
路人甲:“據說今天林疏桐也會來美酒品鑒賽。”
路人乙:“是啊,這堆人裡十有八九是來圍觀林疏桐的。”
路人甲:“不對啊,你不是機甲控嗎,怎麼沒去看機甲賽。”
路人乙:“看過大師級彆的就會厭倦小兒科了,你是不知道,昨夜星際網競技場,消失多年的高手重新複出了。”
……
周圍群眾的對話落入陳咬之耳廓中。
機甲高手是什麼,陳咬之不知,但林疏桐的名字,陳咬之倒略有耳聞。
林疏桐,現任中央星異能者總公會副會長,三係十級異能。不過比起實力,人們更津津樂道的是他的戀情。當初第二軍團的元帥周幕川追了他十年,窮儘了各種手段,終於抱得美人歸。而那些肉麻的追人方式,被好事者編了一本撩漢大全,在群眾中廣為流傳。
誰來當評委,對陳咬之無多大的差彆,他抱著成語君,縮在了賽場最外圍。
四花節的綠化比平時高了兩個檔次,不知名的綠植抽出了嫩綠的碎點,特意堆放的鮮花,將這乍暖還寒的天氣營造得爛漫無比。
陳咬之摘了一朵淺黃色的小花,又撿了一段嫩枝條,有些惡趣味的給成語君做了一花環。
頭上戴著小黃花的成語君:“哈欠!”
陳咬之:“你不會花粉過敏吧?”
成語君:(/▽/)“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
陳咬之:“你用這表情念一首閨怨詩,真的合適嗎?”
成語君:“這不是之之第一次送我禮物嘛~”
陳咬之的心融化了,他自覺是無欲無求的性格,得之我幸,失之我無所謂。或許因為如此,他對彆人的感情,從來也是無謂的態度。
哪怕這小柯基天天之乎者也,落後的愛國價值觀,動不動就要他拋頭顱灑熱血,他之餘它,終歸是最親密的人。
陳咬之:“你喜歡什麼禮物,我明天買給你。”
陳咬之的聲音無比柔和,他們認識這麼久,他從成語君那兌換了不少成語。雖說兌換成語,對成語君也有好處,但自己是最大的受益者。
若放往日,成語君唯一的心願,就是陳咬之能多多兌換成語。不過昨夜,他趁著陳咬之在紅酒中忙碌,偷上了一會星際網,迷戀上了一些其他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