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星域。
第九軍團會議室。
會議室的氣氛令人窒息,自從杜康元帥走之後, 每一次的會議都仿若箭在弦上, 誰的神經鬆動了一秒,就會萬箭穿心。
機甲部部長黃玖坐在窗邊, 不想參與這永遠沒有結論的會議。
窗外還在下雨,天空如被人潑了墨, 墨水滴下來, 將世間的燈紅酒綠全部掩蓋,剩下一副淺淡的水墨畫。
雨勢漸漸變大, 幾滴雨水落在黃玖搭在窗台的手背上, 冰涼順著血液灌入肺腑。黃玖沒有收手,他需要這點冰冷來凍醒腦子。
雨滴得寸進尺,越落越大,原本隻是五六滴雨點在手背上嬉戲, 轉眼間就彙聚成一片,仿佛打算在這安家紮營, 壯大成江河湖海。
忽然, 一隻白皙的手臂也出現在窗台邊, 輕柔的抓住了男人肌肉虯結的手臂, 沒費多少力氣,就把男人的手臂帶進窗內。
“怎麼,最近也在看那部《聯邦元帥的風花雪月》?學著人家淋雨憶佳人啊?”女人道, 順便遞了張紙巾給黃玖。
黃玖接過紙巾, 低著頭, 慢慢擦拭。許久,他才看向身旁的女人,辛婆。
辛婆,第九軍團軍情部部長,明明年過四十,卻長著張未成年少女的娃娃臉,身形嬌小,聲音嬌嗲,第一次遇見時,黃玖差點以為有未成年少女誤闖軍部了。
黃玖:“我就是覺得這會議無聊,總司令部來了有十幾次了吧,有什麼進展?”
辛婆做出一副嫵媚狀,可惜本身臉蛋不具備風情萬種的條件,有一種小女孩偷畫媽媽口紅的違和感。 “我覺得司令部來的人可能愛上我了,借著推新任元帥的名義,來朝我暗示心意。”
黃玖手不禁抖了兩下,當初杜康在的時候,還能用他更高一級的厚臉皮來鎮壓辛婆,現在杜康不在,辛婆就更加放飛自我了。
辛婆的手纏上黃玖,小拇指蹭了幾下黃玖的手背。黃玖並沒有春水蕩漾,隻覺毛骨悚然。
“呐,你看,那個帶隊的真的在向我暗送秋波呢。”辛婆道,結尾還帶了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黃玖順著她目光看去,有些意外,聯邦司令部派來談判的領隊,視線的確看向他們。隻是那目光很複雜,並非辛婆理解的脈脈含情。
黃玖沒再說什麼。
第九軍團已經群龍無首一年多了,聯邦司令部三番兩次派人來,也是情勢所逼。
按照軍部不成文的傳統,新任元帥一般都有上一任元帥提名,聯邦總司令部審查後上任。
這回情況特殊,杜康還如此年輕,意外身亡,也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杜康在任時也不曾提名過繼任者。
按照約定俗成的規矩,這種情況下,從原軍團的上層團隊中推舉人選,再報總司令部審核。隻是他們這群人都難以接受杜康身亡的消息,他們心目中也不曾想過有杜康之外能夠帶領他們的人選,所以遲遲沒有推舉。
原團隊選不出人,這個位置自然有人覬覦。各方勢力錯綜複雜,都想分一杯羹,反倒互相牽製,以至於拖了一年多。
“我到現在也不相信,小杜就這樣走了。”辛婆低聲道,言語裡帶著哀婉,和窗外的雨一般,帶著無儘的愁苦。
黃玖愣了一下,沒再說話。
窗外的雨更大了,所有的風景都籠罩在了雨中,萬物都變得朦朧。
黃玖此刻的心情很複雜,太多難以形容的情感就如這雨水,密集的往心臟彙聚,積蓄起深不見底的小池。
他不能和辛婆說,或許杜康還活著,因為他自己也不確定,那天在星際網聊天的人,到底是不是杜康。
如果不是,他怎麼可能登陸綁定的【一瓢酒】賬號。
如果是,為什麼杜康不願回來,至少和他們臨淵羨魚團的人留個信。
是有什麼苦楚嗎?
還是他厭倦了征戰?
黃玖:“辛婆,你說,世界上會有死而複生這事嗎?”
辛婆:“那就不是真的死了,如果死透了,我是不相信死而複生的。”
黃玖:“那你說,什麼人會頂著死人的名號出現呢?”
辛婆:“本人的話就是冤魂未散,詐屍□□,回光返照,不是本人的話就是心術不正,騙財騙色,糊弄小孩,你選一個吧。”
黃玖想問,如果是杜康呢,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他想起那天,杜康最後給他的信息“小心身邊人。”
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身邊人是多大的範圍?
是他們臨淵羨魚團,還是整個第九軍的上層,或者範圍更大點,是整個第九軍?
窗外的雨更大了,千針萬線仿佛編織成一張網,將黃玖籠罩得難以呼吸。
“我出去透個氣。”黃玖道。
辛婆察覺他麵色有恙:“你沒事吧?”
“沒事,你辛婆太豔光四射了,我得出去看看五大三粗的糙男人平衡一下。”黃玖扯出一個不怎麼好笑的玩笑。
辛婆聳聳肩:“不說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