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記否(2 / 2)

聽到這名字,陳咬之心底一咯噔。孤林星上的事情太紛雜,這個名字他都有些淡忘了,此刻被魏居安一提,往事卷土重來,陳咬之心底霎時千滋百味。

景庸待他不薄,在這具身體四處放蕩時,是景庸照顧其父陳升。在自己接管了這具身體後,景庸也對自己多加照顧。

他還記得第一眼看到景庸的那個午後,藍明星的桃紅光線掛在男孩的發梢,那雙純淨如水的眸子,是他記憶裡最美的風景。

或許因為如此,他也一直竭儘全力幫助景庸,無論是在他的廚藝突破上,還是在他莫名得來的病症上。

可是那一夜,景庸害他是不容辯解的事實,他無法為其開脫。

“聽說他移居了?去哪兒了?”陳咬之問。

陳咬之一直是不問是非的人,他認為世界是灰色的,從來沒有絕對的黑白,善惡真假對錯,分分鐘可以轉化。然而這次,他卻想找景庸問清楚。

魏居安從抽屜裡翻出一文件夾:“沒有查到景庸的去處,沒有任何航班記錄,或者他還在藍明星,或者他搭乘非法航線離開了。”

見陳咬之神情略顯落寞,魏居安從文件裡抽出一張照片:“不過我調查到,在他患病之後,有一個人頻繁從他家裡進出,這人並不曾出現在他過去的交際名單中。這人你應該認識。”

魏居安將相片遞給陳咬之。

照片是從附近商鋪的監控器中截取的,畫質並不清晰。陳咬之看著照片中的人,三十歲出頭,眼底青黑,看起來就像整日流連於花街柳巷的類型,頗為眼熟。

“這?”陳咬之想起這張臉,是他在九鼎星打工時,那家能量球售賣公司的老板。這人和景庸有過交集?

魏居安看著眉頭緊鎖的陳咬之,聳了聳肩。

這個發現他也頗感意外。他和杜康都認為,景庸的異常應該和他們行蹤被察覺有關係,陳咬之也好,景庸也罷,都是被牽連進來的無辜人士。然而調查下去,魏居安卻發現,事實似乎和他們所想的大相徑庭。

至少眼前這人,也並非沒有秘密。

陳咬之正要說什麼,敲門聲響起,隨後不等主人應允,那人就推門而入。

尤綸看著房中的兩人,神情高冷,不言不語,就直矗在那。

陳咬之終歸商場混久了,硬是從那張不苟言笑的麵孔裡,看到尤綸身後搖擺的狗尾巴。

擾人戀愛,天打雷劈。陳咬之很知情達趣,朝兩人點點頭,退出房間。

心事重重的走了幾步,陳咬之遇上了陸聞青。

陸聞青倚靠在走道的牆上,地上煙頭堆積成山,若不是飛船的空氣流通設備極好,此刻走道上怕是要煙霧繚繞。

陸聞青顯然注意到來人,朝他招招手,示意陳咬之過來。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陸聞青掐滅嘴上的煙頭,而後點開牆上的清掃鍵,就見一台小機器人從角落滑行而來,專注的打掃著地上的煙頭和灰燼。

第一次見麵?陳咬之還真記不清了。認識杜康後,就連帶著一撥人,一下子湧入了他清淨的生活。要追溯起源,怕是要費一番腦力。

“四花節時?”陳咬之試探問道。

陸聞青搖頭:“更早。”

“那真記不清了。”

陸聞青半仰起頭,眼神憂鬱得如梁朝偉。“我記得那時候,我曾問過你一個問題。”

陳咬之不習慣這風格的陸聞青,不禁哆嗦一下,差點把懷裡的小柯基掉地上。“什麼問題?”

“如果杜康頭上下雨,你願意和他共撐一把傘嗎?”

陸聞青一提,陳咬之有了印象,他曾經吐槽過這問題太無邏輯。陳咬之笑了一聲,沒有回答,但笑聲裡透著“這問題太荒唐”的意味。

“其實杜康沒有你想象的堅強。”陸聞青聲音沙啞,一半的臉埋在陰暗處,顯出了一股不可名狀的落寞。

“他還是學生時,我就認識他了,那時我覺得他就是完美無缺的代名詞。直到後來我才發現,世上哪有什麼完美無缺,不過是把所有的脆弱,膽怯,悲傷埋葬。歲月帶走的是不成熟與不完美,卻也帶走了對於愛的渴望。”

陳咬之忽然覺得喉嚨有些苦澀,在九鼎星那間小酒鋪的畫麵浮現眼前。

活著原本就是冷暖自知,誰也無權去自以為是乾涉。可是有那麼一刹那,他想去了解那個人,那個蜷縮在沙發上,臉龐寫滿彷徨的人。

走道陷入沉默,隻有小機器人“庫詞庫次”的打掃聲。

“我很開心,你能出現。”陸聞青道。“他是玻璃窗內最完美的展示品,你打破了玻璃,卻也給了他生命。”

陳咬之自認自己不曾做過什麼,至少在兩人的關係裡,他付出的不及對方的十分之一。

“你會繼續陪他走下去的吧?”陸聞青盯著陳咬之,瞳孔深處帶著卑微的訴求。“不要拋下他,好嗎?”

陳咬之看向走道深處,許久,輕聲的“嗯”了一聲。

陸聞青很滿意的點頭:“你可以填補他靈魂的缺口,畢竟,像我這樣不需要依靠彆人,一個人就可以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學富五車、出口成章、從內及外、從頭發到腳趾都寫著‘真·完美無缺’的人,全聯邦也就這麼一個了。”

陳咬之:……我到底為什麼要感動?

空氣裡那點憂鬱瞬時間消散,陳咬之不得不承認,“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真是至理名言,這種分分鐘能把你丟入憂鬱的泥潭,再把你從泥潭裡撈起來衝刷得乾乾淨淨的能力,陸聞青和杜康不相上下。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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