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的陳咬之開口了:“或許杜禮國夫婦是在杜康降臨之後才被寄生的?”
蕭殷搖頭:“雖然無法得知兩人被寄生的具體時間,但從其行為處事的變化來看,寄生行為一定發生在杜康降臨前。”
蕭殷的話好似裹了層厚棉的鋼針,哪怕蕭殷用語言修飾著事實,事實依然在碰觸皮肉的那一刻,輕易的穿過了厚棉,刺入骨髓。
蕭殷給三人添了酒,緩和了下氣氛,繼續道:“從你學生時代剛入學院開始,聯邦每年都會對你進行包括十三譚測在內的精密檢查。”
杜康一愣,想到學生時代每年的體檢。當初他曾經奇怪,為何每次自己體檢耗費的時間都比其他人長,是否身體有什麼疑難雜症。
蕭殷:“一直到你成年後,身體情況穩定,表現優異,聯邦高層對於你的爭論才停止。不過有件有趣的事情,雖然你的十三譚測沒有任何問題,但你的普通體檢裡卻顯示,你和杜禮國早年存檔於軍隊資料庫裡的基因樣本並不一致。也不知聯邦人被寄生後產生的後代會有基因異變,亦或者,你其實和杜禮國,還有允密幸人都無關係,是允密幸人從其他地方撿來想要掩人耳目的孩子。”
蕭殷說這話的語氣,帶著些略微調侃的輕巧,杜康卻覺一陣寒意從腳底湧到心頭。
他追尋了這麼多年,想要知道事實的真相為何,是誰要致父親於死地。未曾想追尋到最後,他卻連自己是誰也不知道了。
或許最終,所有一切會化作無名的風,除了讓他心神俱傷,什麼也沒留下。
杜康隻覺四麵伸出了無數藤蔓,將他囚禁和捆綁,他無法掙脫。
或許宿命,真的不可逆。
忽然間,一隻手輕輕扣住了他的手指。熟悉的十指交握,熟悉的溫度。
那溫度和那人的性格一樣,比常人偏低一些,就像那人的性格,永遠帶著疏離的節製和客氣。
但此刻,那溫度卻慢慢滲入了杜康體內,像最溫柔的春風,舒緩開囚困的藤蔓。
蕭殷的視線順著兩人交握的手,最終落在陳咬之臉上。
“其實我也查過陳老板的情況。”蕭殷道。
陳咬之一愣。
蕭殷並無羞愧,坦蕩道:“之前在萬商薈萃的拍賣會時,我讓邢達蛻采集了一點你的血樣,做了一個簡化版的十三譚測。”
陳咬之想起這碼事:“所以,結果怎樣?”他明知顧問。
蕭殷意味深長:“沒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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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從蕭家出來已是夜深。
冷風驟起,從四麵八方吹來,吹得人眼睛發酸。
兩人沒有說話,消化著今日獲悉的消息。
杜康目光迷離的看著街道儘頭。胸腔被愁緒與迷惘塞滿,堵得心口難受。
允密幸人的存在是聯邦的隱患,而他名義上的生父杜禮國,不過是這盤棋局裡一顆棋子。
高層擔心人心渙散,互相猜忌,無法告知群眾允密幸人的存在。檢測是否被寄生的耗費高昂,聯邦隻能保證軍部和政府高層的純潔性,至於普通群眾,聯邦認為一個兩個成不了太大氣候,隻要未發生大規模量變,也就靜觀其變。
這或許是當局者在無數次高層會晤、商討、推論、演繹後施行的最理智、最合理的方法,杜康卻感覺難受極了。
他像一隻蛻皮失敗的蛇,想要從舊的牢籠裡掙脫,卻失了氣力,在新舊之間茫然掙紮,苟延殘喘。
兩人回到彆墅,沒有睡意,陳咬之給杜康倒了一杯新研製的普通紅酒。
杜康端著紅酒杯,盯著杯中液體。這紅酒醇美甘甜,可是一飲下肚,剩下的全然是無窮無儘的悵惘。
那些悵惘比酒精跑得快,滲得深,攻占了胃,攻占了血液,攻占了他的情感與回憶。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終於要寫元帥的身世了╮(╯▽╰)╭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