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培盛斟酌著道。
四阿哥本來也就是隨意聽聽的,聽到這裡,倒覺得有些意思:“淘氣?”
蘇培盛有意說得誇張些湊趣:“聽說前陣子顧姑娘最喜歡趴在花園地上捉螞蟻,一捉便是大半天;若不是婢女老媽媽們攔著求著,還要下池撈魚,上樹捉鳥呢……”
四阿哥眼眸未抬,隻是抬手示意,讓蘇培盛退下去了。
半夜,書房裡的燈火終於熄滅了下去。
直到伺候主子爺躺下了,蘇培盛才終於可以歇息。
事實上,從四阿哥剛剛進尚書房沒幾年的時候,他就保持了這樣的作息,將心思都放在了文韜武略上。
儘管身在富貴鄉,可四阿哥從來沒有過宗室裡年齡相仿的年少子弟們的憊懶。
有時候,蘇培盛想到四阿哥還如此年輕,便已經有這樣的心性和毅力,也不由得不佩服。
他一步一步的退到了屋外。
階下月涼如水。
……
沁秋齋裡。
同樣的月光也從窗格子之間投射了進來。
顧幺幺躺在自己的床上,想著剛才好不容易才把邊格格給拉住了。
邊格格想讓福晉為她主持公道——這發心是好的。
但太天真了。
畢竟顧幺幺現在是全府上下公認的傻子。
一個傻子嘴裡隨口嚷嚷的幾句話,轉眼就能被人條條辯駁回去。
又有幾分分量?
更何況,如果福晉真的有意徹查此事的話,也早就查了。
哪裡會等到今天?
顧幺幺想:福晉本來就是想把這件事給按下來的。
眼下,就算她跟著邊格格去找福晉主持公道,福晉多半也隻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而且,真的去找福晉,還會有一種更糟糕的可能。
那就是:無論凶手是誰,隻要見到這事兒又有再一次被複查的可能,難免會狗急跳牆。
那時候,顧幺幺的處境隻會更凶險。
不知想了多久,顧幺幺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隻覺得濃濃的困意襲來。
在柔軟的床鋪上,顧幺幺做了個夢,夢見了自己循著眼前的亮光,茫茫然地走進了一間屋子。
令她大吃一驚的是:這居然是一間調香室!
屋子四壁都是原料櫃,瓶瓶罐罐按照醇、醛、酮分類放置。
屋子中間還有一張調香台,簡直和穿越之前,學校裡的調香室一模一樣。
顧幺幺站在原地,目瞪口呆。
這是……空間?
……
長夜漫漫。
天還黑著,窗外就飄起了淅淅瀝瀝的雨聲。
畢竟是夏天裡,沒過多久,這雨就下的越來越大了——豆一般大小的雨珠子澆在窗戶上,發發出砰砰的響聲。
四阿哥掃了一眼書房裡的西洋鐘——時辰其實已經不早了,但是因為是陰雨天,天光一點都沒有亮起來的意思。
更悶熱了。
早膳早就已經擺好了,書房正中央擺著銅鼎,內裡放著從冷庫領來的冰塊,嫋嫋的散發著寒氣。
蘇培盛一邊伺候著四阿哥用早膳,一邊看著小太監們正在收拾一會兒跟隨四阿哥進宮要備的東西。
香爐裡的香也已經換了,在蘇培盛的授意下,換成了淡淡的沉水香。
這是早些年四阿哥還住在宮裡的時候,先皇後殿中常年燃燒著的類型。
或許不出彩,但絕對不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