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郡王一邊聽著,一邊便過去了吳雅氏的院子。
院子裡果然比小唐子說的情形更糟糕——魏氏整個人從上到下濕透了身子,便如一隻落湯雞一般,滴滴嗒嗒的還在往下滴著水。
旁邊茶壺什麼的被她揮手給摔碎了,瓷片落了一地。
她放聲大哭,隻一口一個“大家一起死了乾淨!”
吳雅氏頭發全散了,臉上幾道血痕,花盆底鞋子也掉了一隻,身上衣裳全被扯破了。
動靜鬨得太大,直郡王福晉伊爾根覺羅氏也過來了——她是尚書科爾坤之女,是千尊萬貴養出來的姑娘,高華有餘,手腕不足,見了這一番場景,也隻能連聲讓太監們將兩個人給分彆拖開:“你們這番成何體統!”
正要和稀泥,萬幸王爺回來了。
看見直郡王一過來,魏氏立即來了精神,站起身來往旁邊的牆上奔過去,口中發狠說要一頭撞死。
旁邊一群丫鬟死死地把她抱住了。
見尋死不成,魏氏拿了帕子捂著臉大哭,又說吳雅格格戕害天家血脈,如今又對她如此折辱,但求王爺賜了一死,她也不必受這番苦楚了。
直郡王壓住心裡的情緒,站在原地了半晌,終於忍不住了,抬手猛的一拍桌案,暴喝了一聲:“要去尋死便去吧,爺不攔著你!”
他這一聲暴喝,嚇得嫡福晉伊爾根覺羅氏在旁邊倒是一哆嗦,魏氏也被嚇得頓時收住了哭聲,幾個女人抬起頭,都見王爺黑著一張臉,恨恨地一轉身,將衣袖一摔,徑直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逆著日光走了出去,過了屋角,一轉身,直郡王還是覺得一口惡氣堵在胸口散不去。
忽然不知怎麼的,他腦海中就閃現過了老四身邊那顧氏,那天溫聲軟語,對著老四巧笑嫣然的模樣。
那顧氏容貌倒還是其次,難得人溫柔玲瓏,柔順解意——看老四那副在溫柔鄉越陷越深的模樣,就不難猜到。
定然不會像自己這王府裡這般,雞飛狗跳。
直郡王怔怔地出了一會兒神,微微一閉眼,覺得自己在這當兒,卻想到了四弟的格格。
簡直莫名其妙。
他搖了搖頭,向前走去了。
……
魏氏被扶著回了屋子裡,擦洗換了衣裳之後,早有嫡福晉身邊的大婢女將藥材送了過來,又一番安慰。
魏氏謝了恩,蜷縮在床上,狠狠咬著被角,流了一會兒眼淚之後,心中想著:這也不過是假惺惺罷了。
高高在上的嫡福晉,自然是不會知道她們這樣的侍妾,為了爭一分寵愛,在底層苦苦掙紮的艱辛的。
這送藥,看似雪中送炭,其實也不過是做給王爺看的而已。
想到“雪中送炭”,魏氏忽然就想到了那一日在出事之時,四阿哥的格格顧氏將被褥布料全部送了過來的事情。
顧氏挺得寵的,更何況和她又不是一府的姬妾——如此這麼做,也完全是出於一番善意罷了。
魏氏微微抿了抿嘴唇,忽然便感到了心中微微一陣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