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力量沒有什麼威力,隻是能讓他在世界與世界之間打開一條巴掌大的縫隙。借助這一個能力,他可以穿行在兩個世界中,雖然有時候會因為世界間不同的時間流速迷路一下,但伏提庚的確在很早的時候就接觸了藤丸立香——預言中的“預言之子”。
他看著藤丸立香的一切舉動,人類的身軀十分脆弱,靈魂和精神卻頑固到一個可怕的、能容納進獸之殘骸的地步。
這樣的靈魂和精神因為人類的刺殺崩潰在這裡,隻會讓妖精覺得嘲諷而可笑。
想到這裡伏提庚的眼神突然晦暗下來,看向那雙灰敗下去的藍色眼睛,他腦中的思想跟著鋒利起來,妖精眼得以看破真實的視線穿過一層又一層因為破碎變得鋒利的帷幕,帶著被割傷的疼痛,看到了最深處的聲音。
【救世主才是引起“災厄”的罪魁禍首!】
【不許看我!】
【為了一己私欲,使■■樹枯萎,使世界毀滅!】
【香子就先一步告退了……】
【明明無數次地引來毀滅,我們……並不需要你!】
【我們都將會離去……】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去死吧,預言之子!】
……原來是這樣。
屬於靈魂的記憶和屬於身軀的記憶交織,讓人類的精神不堪重負,無法處理。
妖精再次伸出手,眼眸深邃得仿佛幽暗的林地,動作卻有些漫不經心。
那就再讓謊言繼續下去吧。
雖然這可能都在那個女人的意料之內……但是在某個瞬間,他放棄了考究原因的打算。
黑暗中,映出神殿影子的碎片追隨著主人墜落的姿態依然凝固不動。
整個空間都像是有一棵巨大的倒立生長的玻璃之樹,樹上每一塊碎片又同時像是鏡麵一樣反射出下方的畫麵——每一塊碎片都映出了細足的蟲豸和長翅的昆蟲,然後在這些錯亂的影子和間隙之間,陰鬱的妖精觸碰著蒼白的少年,微微垂下頭。
像是飛蛾落在了少年的眼睫上。
下一秒,整棵玻璃巨樹全部崩潰,時間再度開始流動,剔透的鏡片大雨一般墜落,砸落在他們的身上,經過他們的身邊,殺死每一隻蟲豸,又被每一隻蟲豸啃噬。
一個巨大之物從下方的黑暗飛起,張開無儘的腔口,衝向這顆化成無數殺意的大樹。
……
意識穿過了籠罩薄霧的黑暗,像是夜行的旅人油燈告罄,隻能接著幽微的夜色穿過林地,耳旁是充斥了黑暗與葉捎下的爬動聲與飛舞聲。
然後像是一腳踏空,快速從高處墜落,從夢中驚醒般,藤丸立香猛地睜開了眼睛。
陽光從窗外打入,照亮木屋內乾淨簡潔的裝潢環境,被陽光烤得發暖的被子的味道衝散夜行人所遇的森冷與心慌,讓藤丸立香眨了半天眼睛。
“你醒了啊,”一個聲音從門口的位置響起了,“雖然力量不強,但是身體的質量還不錯啊。”
藤丸立香轉過頭,就看到一個個子十分嬌小,粉色長發,帶著造型奇怪的大帽子的妖精關上門。妖精的手上拿有一個和她一樣高的杖型道具,因為之前見到過紫式部在冰原上手持的武器,他立刻就認出這個道具是一個紡織工具。
“你是……嘶!”藤丸立香稍微扭動了下身體,側腹就傳來了讓他倒吸一口冷氣的生疼。
“看來還沒痊愈啊,你彆亂動。”嬌小的妖精走向他,兩人體型的差距在距離的減少下越發明顯,粉色的頭發和眼睛越發能凸顯出屬於妖精的童話特質,藤丸立香吃痛地看著對方走過來後直接拉開蓋在自己身上的薄被,掀開了他的衣服,“……!?”
白色的布條嚴嚴實實地裹住他的腹部,沒有什麼觸目驚心的顏色和血氣,妖精伸出小小的手掌拍了拍,隻有一些鈍痛傳到藤丸立香的大腦。嬌小的妖精沉吟了一下,重複了剛剛的評價:“雖然沒有用上治愈的能力,隻是簡單縫補了一下,但這個恢複力已經不錯了,今天就不要隨便移動,不然紡織線崩掉的話是對裁縫的不敬。”
藤丸立香很想齜牙咧嘴,他知道妖精的用詞因為和人類認知偏差聽起來有些奇怪,可看到對方手上的紡織工具,他覺得這個“縫補”可能真的就是物理上的縫補。
“聽說你是要吃食物的妖精?”他還沒說話,嬌小的妖精又說,“我先去給你拿來吧。”
關上不久的門打開又合上,徒留病號坐在床上,“……”
藤丸立香慢慢起身,走到窗邊看向外麵。
這裡應該是一個旅舍,窗外就是綠野和寬闊的大道。
視線沿著大道走,遠處就是極為眼熟的聖城大門。
聖城門前依然絡繹不絕,好像一切混亂都隻是錯覺,唯一不同的是,藤丸立香不在這些歡慶的妖精隊伍中,而是在一個不起眼的,官道旁的旅舍裡。
他記起來自己昏迷前的情況了,不義聯盟的刺殺其實應該在他的意料之中,隻是因為深陷妖精的環境,他總認為人類都是同伴一樣的存在,就算不義聯盟有對他的通緝,也不會這麼有那麼極端的仇恨。
因為他此前遇上的人類,是傑森,是蝙蝠俠,是難民,是反抗軍。
——這也算是他對這個世界情況的錯估。
然後在他昏迷之後……藤丸立香放下窗簾,有些迷茫,低頭看了看自己被緊緊包裹的腹部。
沒有進入神殿,也沒有看到熟悉的從者,也不是平常那種睡一覺的感覺,他似乎掉落到了一片黑暗裡麵。但是在裡麵發生了什麼,藤丸立香冥思苦想,失血對他來說已經不再是人類生理會有的感受,更連同魔力的枯竭一起折騰他,他熟悉這種流程,所以明白當時至少他處於一個糟糕的狀態。
在這個狀態裡,他聽到有人走向他,接著做了什麼……讓他現在好好地醒了過來?
突然地,窗邊的少年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藍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像是因為回憶到了幾個記憶的碎片就已經不可抑製地驚訝,臉上的溫度一時超過了陽光曬下的暖意。
嬌小的妖精拿著食物上來,看到病號沒有老實呆在床上,教訓起來:“都說了不要亂動……???
“你是還會像人類一樣感冒嗎,臉為什麼那麼紅?”哈貝特羅特不解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