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記憶中睜開眼睛,黃金瞳被火焰暈染成了接近熔鐵般的紅。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腦海中的理性在被飛速焚燒,他知道這是為什麼。
自從被塞入那顆火星之後,他一直都擁有這份不穩定卻足夠強大的力量,每一次揮舞出火焰的時候他都在牢牢地克製自己,哪怕要壓抑他的憎惡和怒火都可以。
因為這份力量從來不屬於他,一直緊迫地透過他的眼睛在看著另一個人類。
從前在迦勒底的時候,貞德就經常因為藤丸立香不怕死的指揮,讓自己的寶具燒到他脆弱的屬於人類的身軀。但這裡不一樣,這不是在迦勒底,那個人無法承受這樣的火焰哪怕一絲一毫。
腦海中想要抹除理性的火焰似乎察覺到了貞德正在迅速思考,像當初一樣從記憶中尋找讓他最能穩固的錨點。火焰放棄了,轉而開始對他的身軀動手,一時間,灼熱帶來的劇痛席卷到每一條神經,讓貞德的血液跟著沸騰起來。
焰浪中的黑色聖子無力地跪了下來,追隨著深淵氣息而來的蠕蟲紛紛朝他湧來,一個接著一個套娃一樣地把他吞下。
泥濘的水聲嘩啦作響,四周的火焰被飛快澆滅。
密布在天空的黑色雷暴雲開始旋轉,閃電開枝散葉般落下,照亮了已經變成異域般腐臭泥濘,充滿蠕蟲的奧克尼荒野。
闊劍劈開攔在眼前的怪物,但是敵人有著源源不斷的手下,十字軍團長前行的步伐就像是當初在牢籠中受到的謾罵與汙蔑,沉重無比。
泥沼中,雅克忽然停下腳步。
噗地一聲,最後一縷火焰被蠕蟲遊動的身體揮滅,肮臟的泥沼像是病感染一般肆意蔓延起來。如果放著不管,以深淵聖母的惡趣味,說不定會直接改變搭建籠子的想法,將這個世界都變成孕育她子裔的產房。
遠處,當蠕蟲帶著泥沼蔓延到旁觀戰爭的妖精女王的腳下時,女王屈尊低頭,露出了嫌惡的目光。
寒意蔓延。
她舉起長杖,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動作輕輕一頓,又慢慢放了下來。
整個奧克尼群島近乎活化了起來,即將變成泥水中生物的巢穴。
一場地震鳴動而起,整片地麵發出脈搏一般的震動。
新的熱意像是從地麵下升起,褻瀆、憎惡、憤怒、毀滅,所有的力量和權能都在這一刻被壓抑了下來。套娃般吞入貞德的層層蠕蟲身上亮起了赤紅的裂紋,然後像是變形的塑料一樣鼓脹起來,仿佛遭遇了不可抵擋的高溫。
從深淵的祭台上,羊女驚訝地瞪大眼睛,從祭台落下,穿過漩渦,踏入泥沼。
怎麼回事——
火山噴發。
人型身軀中巨大的爆炸讓焰流衝天而起,一座新的龐大如山的身軀出現了。
雷電落在崎嶇如山的身軀上如細小的蒼白樹枝,每一塊鱗片都鮮紅熾熱地舒張。岩漿從荊棘般的脊背下流,惡龍浴火而出,濃聚的高溫成為了液態的火焰,凝結在他的頭頂成為不斷滴落光滴的酷似燃燒三重花瓣般的冠冕。
“怎麼回事——???”她忍不住叫出聲。
惡龍仰首,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緩緩張開的雙翅近乎將整個奧克尼都覆蓋在陰影中。
長長鞭尾倏而穿過蠕蟲亂舞的泥沼,回收般消失在羊女的身後,她身上的服飾開始變長變寬,手中儀式的武器重新變回闊劍與盾,亮紫的羊角與骨骼隱沒回皮膚之下。驚詫間,女性的雅克·德·莫萊在思考中自降靈基,斂起笑容,神色複雜地看著眼前的黑龍。
屠龍者一向都是勇者和騎士,沒有邪神的戲份。
隻是她不能理解。
某種程度上,她和梵高的靈基狀態差不多,隻不過她接受了汙染變成再墮落者,理直氣壯地接受褻瀆的力量褻瀆的思想在監視之下替深淵聖母做事。從力量規格上來說,她沒有強大到堪比邪神的地步,隻是和貞德在一個水平線。
但是,但是……她的優勢就是接受汙染啊,變成女性,變成羊神,變得邪惡而魅惑,相反保存了和生前差不多的理性,還可以招來深淵聖母的視線,哪怕是麵對真正的英靈莫萊她也沒有多在意幾分。
這個複仇者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他和她一樣選擇為力量來源的邪神做下手,所以得到了後台嗎!
在被赤金的龍瞳鎖定的時候,女莫萊心中直覺般地大喊,不,不是邪神。
“是那個迦勒底的禦主!”她明了地大吼出聲,然後起跳。
那瞬間她拿回了騎士的技巧,踏著矯健的步伐沿著巨龍的身軀登峰,“那個迦勒底的禦主才是瘋子,他竟然縱容一頭惡龍擁有他的令咒,他竟然相信一個連自己的力量都無法控製、隨時可能引爆的複仇者,覺得可以給他上鏈子!?”
黑龍吐出龍息,破碎的意識在火海裡不斷拉扯他進入瘋狂的深淵,祂對敵人伸出利爪,釋放衝天的怒火。
……
俄羅斯龍背上。
“我會留下兩道令咒。一道給雅克團長,一道給你,貞德。”
“啊?給我?你又想被燒嗎?”再說他需要嗎?
“不是給你做魔力的補充。你一直在壓製著力量害怕控製不住吧,再用令咒給你上一道鎖的話,戰鬥起來應該不用再那麼束手束腳吧。”
“不要說得你看得到未來一樣!”
藤丸立香:痛。
貞德收回劍柄,眼睛裡有藏不住的得意,嘴上卻說:“不就是一條令咒,怎麼可能比得過邪神留下的力量,不過你既然不在意,就給我隨便浪費吧!”
【以令咒下令,貞德·Alter,我相信你不會陷入無望的瘋狂,贏得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