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太好騙。”顧宴低頭,把下頜抵在雲錚的肩膀上,聲音格外低落:“如果你認為我對你有恩,又知道我心悅你,即便不喜歡我,也會遷就。就像現在,從一開始,就都是我故意算計,用你最不能拒絕的樣子接近你,又在你危機的時候救過你。分明是自己的妄想,但是依舊意圖強行把你綁在身邊。而即便如此,你也接受了。所以,如果我活不長久,卻還要主動認識,不管我死的時候,我們之間的關係是什麼樣的,你都會因為我的死難過。”
“可雲錚,我不希望你傷心。”
“……”顧宴的話,讓雲錚一時間啞口無言。
其實顧宴說的這些,雲錚之前就有過猜想。可親耳聽到,卻又是另外一種感覺。畢竟,不管是十八歲的顧宴,還是未來二十幾歲的顧宴,他們始終都是同一個靈魂,在對待自己的時候,思考的模式,也依舊都是同一個。
雲錚心裡五味陳雜,酸澀到不知道要說什麼好。直到良久,他才歎了口氣。主動示意這隻神色複雜的大貓抱抱自己。
“顧宴,我想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其實,我不是對誰都這麼縱容。你是個例外。”
“陸然……”點到為止的念出這個名字,顧宴看著雲錚的眼神,格外執拗。
現在的他,倒是有點像那隻死心眼的小奶狗了。
雲錚不知道,顧宴的心思,一直藏的很深。雖然他們的之間的相處總是十分甜蜜,可實際上,不管是哪個顧宴心裡都有心結。之前顧宴調查的時候,就知道雲錚和陸然的相處模式。包括後來的閔情、雅琪、還有原久。
雲錚素來喜歡精致漂亮又聽話的人。所以顧宴一直努力讓自己成為這樣的存在,希望雲錚能更喜歡他一些。可時間久了,他也會懷疑,甚至會腦補,如果未來,有比他更合雲錚眼緣的人出現,那是不是現在雲錚對他的所有在意,就會都轉嫁給彆人?
顧宴的心,始終都很不安。但他卻不敢說,很怕說完了以後,會得到彆的答案。
“你啊!”察覺到顧宴的內心想法,雲錚也跟著無奈的歎了口氣。
這可真是誤會大了。他是喜歡漂亮的東西,但欣賞和愛,卻是兩層意思。而且在和顧宴確定關係以後,雲錚自己也十分注意和他人相處之間的距離。
更何況,或許他第一眼看見顧宴的時候,的確會因為顧宴的俊美而晃了眼,可能夠發展到現在,卻已經不是一個容貌能夠解決的了。要不然,陸然處處模仿顧宴,把雲錚哄得團團轉,可為什麼上一世一直到最後,雲錚也隻能把陸然當成親弟弟?並沒有發展出彆的心思。
而且顧宴自己都說,全世界,他最愛他。那麼如果雲錚錯過了,以後還哪裡會遇見像顧宴這麼好的人?
可這些話,雲錚卻有些說不出口。在表達感情方麵,雲錚雖然也很直白,但太過私密的心情,卻不如顧宴更加放得開。
所以最後,他抬起頭,認真的在顧宴的唇邊落下了一個吻,並且告白到:“顧宴,我喜歡你。不關其他,隻是因為你是顧宴。”
“……”溫潤的氣息落在耳側,而麵前雲錚專注的視線,也能夠將他現在的心情儘數體現。
雖然隻是一句簡單的告白,可蘊藏的情誼,卻可以輕而易舉的將顧宴過往的疑惑和不安,儘數撫平。
“謝謝你。”小心翼翼的把雲錚抱在懷裡,顧宴像是解開了一個什麼巨大的心結一樣,笑的溫柔至極。
他俊美的眉眼完全舒展開來,總是自帶妖孽恣意的神色也完全褪去,隻剩下一味的深情。耀眼的不得了。
雲錚無奈的再度抬起手,將顧宴的眼擋住,以免自己一個不小心,又沉溺其中。可即便如此,這一幕情景,也依舊牢牢的印在他的心裡。雲錚甚至覺得,縱使在過去幾十年,恐怕也依舊難以磨滅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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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了。顧宴在解開了心結之後,和雲錚的相處,也少了些許小心翼翼,變得更加親昵。可即便如此,凡事都以雲錚為主,已經成為了他根本不可能改掉的習慣。所以總的來說,隻是變得更加安心,不會患得患失了而已。
可雲錚卻因為顧宴的這份心思,而更加心疼他。寵起人來,也就越來越沒有個下限。
最後,就連顧謙都無奈了,私下裡說了顧宴一句:“你差不多就得了。”
然而顧宴卻笑著搖搖頭:“你不懂,雲錚就喜歡我這樣。”
“……”顧謙被他這一句話,堵得一口氣憋在胸口,半天喘不上來。
可隨後,顧宴就自顧自的轉移了話題,說起了工作。絲毫沒有把他被刺激到的模樣放在眼裡。
而正巧路過的顧瑀看見這一幕也同樣十分無奈,轉頭問身邊的雲錚,“雲小錚你到底喜歡他什麼?”
雲錚也跟著笑了,但沒有立刻回答,反而揚聲喊了一聲“顧宴”。接著把手裡的外套遞給他,看他穿上。才留下一句“他什麼樣我都喜歡”,接著就牽著自家聽到情話後,就紅了耳朵的小奶狗走了。
至於被糊了一臉狗糧的顧瑀和顧謙,心裡除了空虛,就隻剩下了迷茫。並且覺得,是時候談一場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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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發生的小插曲,不過是生活中的小小調劑。而平時填滿雲錚日常的,更多的還是工作和學習。
之前雲錚和京郊那頭約好了,會親自過去談。而這個周六,就是他們事先敲定的時間。
燕京很大,從顧家開車去京郊,即便是同城,也需要兩個多小時。而這一次,陪雲錚一起去的,不止有顧宴,還有那個隻在顧老爺子書房見過一次的顧唐。
對於顧唐,雲錚始終都有些好奇。他能感覺到,顧唐對自己和顧宴也十分關心,而且這份關心不僅不比顧謙他們少,反而要更多,甚至還多了一分說不出的愧疚。
但是顧唐話很少,就像現在,即便坐在同一個車裡,一路上,他也幾乎沒有開口說過話。可偏偏顧宴也沒有主動和他說話的意思,雲錚和他又不熟,就越發找不到合適的話題。
算了,慢慢來吧。畢竟還不熟悉。雲錚這麼想著,就把顧唐的事情拋到了腦後。轉頭和顧宴商議起一會和京郊那塊地的村民見麵的事情。
雖然之前,雲錚對這塊地的規劃大致有了設想,但他還是不能確定,這些東派皮影的最後傳承者,到底願不願意采納他的具體提議。而且一些細節,他也需要和顧宴在最後串一遍。
雲錚知道自己的弱點,雖然他因為百科全書和兩輩子的記憶,在一些特彆的手段上,要比彆人更遊刃有餘一些。但說到實際操作這一塊,其實還是顧宴更加老練。
而坐在前麵的顧唐,聽著他們倆的對話,也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
其實雲錚不知道,顧唐不是故意對他冷漠,是因為歉意太深,根本不知道要如何表達。
當初顧宴和雲錚被綁架,他的親生父親就是始作俑者。而顧宴和雲錚丟的那天,又是顧唐在帶他們倆人玩。顧唐一直覺得,如果那天中午,自己沒有睡著,雲錚和顧宴就也不會被綁走。畢竟父親在大膽,也不敢當著他的麵來做這種事。
可如今,遺憾已經發生,並且無法挽回。而一麵是弟弟,一麵是父親,於顧唐來說,夾在中間,也根本無法取舍。所以,在顧宴被找回來以後,顧唐也就跟著出國了。至於這次回來,其實主要還是因為顧宴的身體。
雲錚之前和顧謙說過顧宴的身體問題,並且在回到顧家後,還讓顧宴又去做了一次全身的細致檢查。最後得出結論,是比以前好一些,但照比一般人,還是弱了一點。
因此,顧謙在了解了具體情況後,就乾脆把顧唐叫了回來。讓他看看,能不能幫著雲錚就近給顧宴調理。畢竟,外麵找的大夫在厲害,也不如自家人靠譜。
但是今天,顧唐之所以跟著去,倒不是因為擔心顧宴的身體,而是另有原因。想到後備箱裡放著的基礎檢查設備。顧唐不得不感歎一聲雲錚和顧宴的心思。
凡事都想的這麼麵麵俱到,怪不得能把其他人做不到的事,都信手拈來。
一路無話,等到雲錚和顧宴到京郊的時候,正好是中午。而麵前映入眼簾的場景,也十分出乎雲錚和顧宴的意料。
和之前的那些傳言大相徑庭。麵前的這個村子,其實遠遠不像他們說的那麼落魄陳舊,甚至是肮臟。反而十分乾淨,處處透著一股子老燕京胡同裡的悠閒愜意。
尤其是現在,正巧是春天的時候。就看家家戶戶的院子裡,都種著石榴和香椿。
有身體健康的大爺或者阿姨,拿著手裡的杆子,將香醇嫩芽打落下來,回頭中午切碎了在打上幾個雞蛋,就是一道鮮美可口的佳肴。
雲錚和顧宴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裡,讀到了同樣的想法。雲錚唇角的笑意,就變得更深了一些。他覺得,似乎自己之前的想法,還能在進一步。
而後麵,和村裡代表的談話,也再次印證了雲錚的計劃。
果不其然,就像雲錚之前猜想的那樣,這個村子裡的人,其實就是當年京城皮影東派的最後傳承者。然而比較可惜的是,現在的他們,雖然還保留著當年東派皮影的一些粗淺的技巧和過去製作皮影的方式,但實際上,真正核心的技藝,卻已經徹底失傳了。
用村長的話說,東派皮影,是他們的根,也是他們祖輩最後心心念念的那麼點東西。即便是當初的戰亂都熬了過來,沒有把這些老物件丟棄。現在日子好了,就更不能在他們手裡失傳。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可以試試,但是具體最後能否找回傳承,其實還都要看東派皮影人自己的努力。”
“多謝了。”村長握著雲錚的手,顫抖著嗓音和他道謝。
而雲錚點點頭,看著麵前這群平均年齡都有六七十歲的老人,心裡也有點隱隱發燙。都說匠人執著,之前他帶隊去拍攝紀錄片的時候,就已經深有感觸。可現在,麵對這個幾近失傳的技藝的最後傳承者們,那種不忘本的感動,就變得更深。
不過謀事在人,隻要傳承還在,人心還在,雲錚相信,這些古老的技藝,就一定能夠找回,並且延續。
他這麼想著,告彆了村子裡的人,準備往回返。
這次談話又讓雲錚的心裡,多了許多新的想法。隻是這些想法還不夠成熟,如果真的做出來,後續投資也不會很小,所以他要和顧宴再仔細商量、策劃。
不過即便如此,有些前期的準備,卻已經可以開始了。
給今天跟著的攝影師打了個電話,雲錚讓人將今天拍到的照片整理一下,發到雲家的官方微薄。與此同時,他也打開自己的微薄,跟著一並轉發。
而隨著雲錚這條微薄一出,那些照片裡呈現出來的古樸而又栩栩如生的情景,再次在微薄上,引起了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