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一個四九城圈子裡的公子哥, 都有自己的正經營生。一樣水土百樣人。有像顧宴這樣年少掌權的，就有那種二十幾歲, 依舊好玩不定性的。
而這樣的人, 在圈子裡也不算少數。尤其是那種家裡兄弟幾個感情好, 幾個哥哥能乾, 作為小兒子，隻要不是太不像話, 基本上都是被寵著的。
而雲錚看到的所謂“賣人”，就是這些人之間的小小交易。至於他們買賣的, 也沒有什麼桃色或者利益紛爭在裡麵，單純的是一幫二世主們互相攀比而已。
用個更加通俗易懂的詞, 就是遊戲戰隊。
原本的遊戲圈，職業玩家這個稱呼, 還並不普及。而那些靠遊戲掙錢的人, 在一部分人眼裡, 也偏向於不務正業。但自從國際通過法規，將競技類遊戲定義變得正規以後, 職業玩家的春天, 就來了。而後來，在《英雄榮耀》這個遊戲被開發出來以後, 原本在國內並不太多的職業競技類遊戲的俱樂部，也越來越多。
這種俱樂部, 需要的本錢不多, 真要打出名堂, 代言商演這一塊也不少。而且還能和直播聯係起來。現在的遊戲主播，也算是主播裡最賺錢的一批人了。因此，尤其是這些二世主們，本來自己就是個好玩的，閒著沒事，弄一兩個職業遊戲俱樂部，倒也不算什麼。
可一般來說，像這些人開的俱樂部，對待手裡的職業隊員們，待遇還是很優渥的，可雲錚今天看到的這個，就有點可憐了。
其實原本隊員流動，並不算是新鮮事。但這次帶人來的，和四九圈子裡那些愛玩的，會考慮個人意願的交換或者挖人不同，這位可以說就是賣了。
這人名叫張榮，是專門用職業戰隊當敲門磚的掮客。
說起來，張榮也是個圈子裡的奇葩了。張家在燕京的權勢不大，隻能說算是個中等偏下的。而張榮也沒不是那種有出息的，並且圈子裡評價起來，也都說他是小人。
但小人也有小人的有點，張榮調丨教人的功夫特彆好，凡事經過他手的職業戰隊，甭管之前是什麼樣，隻要跟著他的步調走，不出一年，就能在職業聯賽上成功獲得參加季後賽的資格。
這聽起來，好像十分厲害，可對於這些獲得資格的戰隊成員們來說，能夠有資格參加季後賽，並不代表一帆風順的未來，而是另一種前途未卜的開始。
為了能和這些公子哥們搭上關係，張榮會主動把這些調丨教成型的戰隊，當做工具，半賣半送的整隻教給他們。至於什麼感情，什麼不舍？
並沒有。
畢竟，對於張榮來說，這些都不過是能幫助他平步青雲的工具罷了。
“隊長，我們以後，還能再打職業聯賽了嗎？”跟著張榮來的這隻隊伍，是張榮俱樂部裡在春季賽上奪得八強好成績的新隊。過去整整一年，他們都被圈在張榮的俱樂部裡瘋狂的每天訓練，鮮少出門。可萬萬沒想到，在榮耀加身之後，等來的，卻是自己被販賣的消息。所以這會，年紀最小的一個，憋著嘴，都快哭了。
這少年名叫時良，今年隻有14歲，看起來生嫩，卻是一個既有靈性的法師，幾乎《英雄榮耀》裡的所有法師到了他的手上，都能像是被賦予第二重生命一樣，變得靈活而不可捉摸。
對於《英雄榮耀》，他是喜愛的，否則，也不會吃了這麼多苦，就為了打職業。因此，一想到那些曾經被送出去的前輩，其中一些還能受到重視，可更多的，就這樣被埋沒了，他心裡就變得更加忐忑。
至於年紀大點的隊長高遠，也隻是安撫的拍拍弟弟的肩膀，張了張口想要安撫，可最終卻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他能說什麼呢？作為隊長，他比其他隊友們知道的，都要多一些，可正是這一些，就更加讓他覺得前路一片黑暗。
看著身上雖然正式，但不過是將他們包裝得更加像是一個優秀商品的衣服，高遠覺得屈辱非常，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作為人的自尊。至於那些公子哥們落在他們身上的眼光，也像是在挑揀貨物。
一口氣憋在胸口，高遠隻覺得心裡難受至極。可勢不如人，他也隻能忍耐。畢竟就他們的現在的狀態，可不就是那些二世主手裡的消遣嗎？
閉了閉眼，高遠低下頭，將眼裡的屈辱一一忍耐。
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後麵的事情，卻變得更加讓他難堪。
他們被剩下了。
像《英雄榮耀》這種遊戲，一般五個位置，上單戰士，中路法師，打野刺客，下路輸出射手，以及輔助，各司其職，缺一不可。
可偏偏他們這隻隊伍裡，除了打野那名隊員以外，這次竟然其他人都被拒絕了。
不過那個公子哥的態度也很平淡，簡單一句話，“我手裡隊伍人都齊了，就差一個打野。”
可也這一句話，卻讓整個戰隊的少年，臉色驟然大變。
“我……”打野想說，我不去。可很快就被張榮瞪了一眼，把後麵的話憋了回去。可即便這樣，打野的眼圈，也有點發紅。
至於剩下的四個，包括隊長在內，也都是整個人都懵逼的狀態。
不過交易達成，張榮很快就有心情和那位公子哥套起近乎來。而這五個職業隊員，則是被他命令著去了一個人少的角落，等著宴會結束，他帶著離開。
“怎麼辦？隊長？”時良年紀小，一下子就哭了。
而高遠也難受到不行。打野更是衝動的要跑回去，“我和他們說，我不去。咱們都是一塊出來的，不管以後去哪裡，也得都在一起！咱們是兄弟！”
“不行！我看那公子哥是個好說話的，你要是去了，他真的同意了，不要你了，你以後怎麼辦？”高遠還能保持理智。
“是啊，你不能這樣，不是說好了未來要去代表華國，參加國際比賽的嗎？不能衝動啊。”
“沒錯，走一個算一個。來之前我查過了。張榮找的那個人，是KD的，我記得DK也野核戰術，你去了，一定會成為C位。千萬彆自毀前程。”其他隊員，也跟著紛紛勸了起來。
“可，可那我走了，你們怎麼辦啊！”打野歲數也不大，就是個十五歲的大孩子，聽到大家這麼為自己著想，也跟著哭了。
不是他們太過誇張，是他們太清楚張榮的策略。張榮養隊伍，都是成隻的培養。一次五個人，如果送不出去，就隨便便宜賣給什麼彆的線下俱樂部。可如果出現像他們這種，一隻隊伍沒有全部被賣出去，而是拆開了。那隻要賣出去的那幾個價錢合適，剩下的，他就不會在管了。回去之後，就扔到自己俱樂部的訓練營裡，任其自生自滅。
而很明顯，這次這個KB戰隊的公子哥，給出的價格是合適的。所以打野一走，這隊伍剩下的幾個，就變成廢棄的棋子。
其他被賤賣給線下隊的，未來還有機會重新打回職業賽，可他們的未來，就是被徹底張榮雪藏，再也沒有出現在職業賽場上的機會。
所以，之前春季賽八強的成績，就是他們最後的輝煌了嗎？
這一瞬間，包括隊長高遠在內，五個人都沉默了。
他們都是真正喜歡職業競技，當初才會不顧家裡的阻攔，遠上來到燕京，接受張榮的招攬，成為戰隊預備營的成員。後來，也是靠著日以繼夜的研究和技術，才能最終脫穎而出。
為了能夠圓夢，在張榮手裡這兩年，他們沒有拿過一分工資，每天的飯菜味道也很廉價，除了電腦的配置和外設跟得上以外，他們的生活環境也惡劣的可以。
剛來的時候，甚至因為訓練營裡的隊員太多，沒有房間，而睡過桌子。
可即便如此，他們也熬過來了，成功在春季賽上打出了好成績。但誰有能想到，圓夢一百步，他們走了九十九步，卻因為張榮，死在了最後一步這裡。
“我，我不甘心！”最開始那個年紀小的法師時良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淚：“隊長，你說，咱們也不是沒有實力。我聽人家講，雖然電競是小眾，可現在玩遊戲的人這麼多，《英雄榮耀》這麼火，很多戰隊也是掙錢的。咱們就沒可能把自己推銷出去嗎？萬一可以呢？”
“是啊！”那個打野也像是剛剛反應過來了一樣，跟著問道：“隊長，要不咱們去自薦把！”
“你看張榮那個王八蛋都能拿著咱們去買賣。那咱們還不如自己把自己賣掉。又不是沒有實力，又不是打的不好，萬一有人看重呢？
“那個……我剛才有仔細觀察過，都記住張榮都跟誰說話了，要不然咱們現也去試試？”
“可剛剛被拒絕了，再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吧！而且你們想，萬一真的有人要我們，我們隊伍不完整，也很難趕上季後賽了。另外，秋季賽也很危險。畢竟就算對麵也恰巧有一個合適的打野，能夠和我們配合。但你們想想，張榮怎麼可能輕而易舉就把咱們放走？他恨不得把最後一滴血都吸光！”
高遠這幾句理智的話，又將眾人剛剛生出的希望打破。可沉默了幾分鐘後，最先開口的時良還是忍不住了。
“那我也要試試！反正再壞，還能比現在壞嗎？我之前聽教練說，這次來這裡的，有很多都是大人物。那咱們就隨便碰一個，沒準都是貴人。”
“那，那就去吧！”聽到時良這句話，高遠心裡也跟著一動。他習慣了每次都把最壞的一麵考慮到。可眼下這種情況，就已經是最壞的了。在想到一旦離開，就再也沒有轉圜餘地的未來，高遠狠狠的點了點頭，同意了時良的建議，然後就帶著自家隊員去尋找能夠推銷自己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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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初來乍到。再加上相對於他們以前去的其他地方，淩家的結構顯然要更加複雜。而且他們還要一直小心避開張榮的視線，免得被他發現，所以就更加膽戰心驚。
於是，十五分鐘以後，高遠幾個非但沒有找到人推銷自己，反而把繞迷路了。
這可怎麼辦？
這下五個人都蒙了。可就在這時，不遠處的對話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好像是三個年紀比他們大一些的少年，比較活躍的那個聲音很大，話少的一個清冽並且很冷漠，而最後的那個溫潤的嗓音，乍一聽最為平常，可那種特有的溫柔沉靜，卻很容易就將人的不安撫平。
要不去問問路？五個人對視一眼，意見達成統一，一起往那邊走去。
說來也巧，他們遇見的這三個人，不是彆人，正是淩翔，以及被淩翔纏住的雲錚和顧宴。
自從淩翔回了燕京以後，就被自家大哥給強行管製了。以雲錚顧宴都是同齡人，雲錚還比你小呢，看看人家，在看看自己，不指望你未來和他們一樣，至少學習成績要過得去這種理由，把他圈在家裡念書。
再加上雲錚每天忙成狗，還真沒時間陪著淩翔胡鬨。至於顧宴，更是恨不得淩翔一直不要出現，嫌他太過吵鬨，而他那些狐朋狗友，也都被自家大哥婉拒在門外，連個替他求情的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