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克己 「甚至是她生命的一半」(2 / 2)

我欲將心養明月 多梨 8965 字 9個月前

“爺爺,”林月盈輕聲說,“我一定會得到秦既明。”

開學的前一天,也是假期的最後一日,秦父打電話告知林月盈和秦既明,必須要去他家吃一頓團圓飯。

今天要是不來,以後也不用來了。

倘若是自己父親這麼說的話,林月盈肯定不會去,還樂得清淨。這是秦既明的父親,說一不二的性格,林月盈從小就怕他。

秦自忠今年已經五十五歲了,頭發還是濃黑的,但他不喜自己這一頭濃密的黑發,認定會顯得自己資曆不夠深,特意又去理發店中,要漂染成夾雜著銀絲的那種。這是一項極大的工程,也是極為細致的工作,白發的占比要恰當好處才行,倘若太少,那種威懾性的資深元老形象不夠;太多,又會令他瞧著不夠威嚴、過於蒼老孱弱。

如何把這一頭頭發弄得既持重老成、德高望重又不失精力充沛、老當益壯,是一件極考驗人的功夫。

當然,隻要錢夠多,效果自然是好的。

距離在秦自忠家暫且寄住已經過去四年多,再見到他,林月盈仍舊是膽怯的,不敢抬頭看他的眼睛,隻站在秦既明右手側,低著頭,叫了一聲伯伯好。

秦自忠沒看她,態度淡淡的,隻問秦既明,責備的語氣:“不是叫你換一身新衣服來?就穿這個?”

他嚴厲的語氣令林月盈也嚇一跳。

秦既明穿著寬鬆的運動套裝,安撫地拍一拍林月盈的背。

“來自己家吃飯,難道還要我穿得西裝革履?”秦既明說,“又不是談生意。”

秦自忠壓低聲音:“你現在開車出門,找一家最近的西裝店,換掉這一身,收拾好了自己再來。”

秦既明說:“你今晚還請了彆人?”

啊。

林月盈已經嗅到空氣中微妙的味道,她不做聲。父子倆對峙,她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隱形人——秦自忠的確也這樣看待她。

“你想想自己今年多大,”秦自忠說,“我像你這樣大的時候,你都會開口叫我爸了!”

“是,”秦既明說,“你也和我媽分居了。”

秦自忠說:“我不管你怎麼想,今天晚上來的,是你爺爺老上司家唯一的親孫女,她和她爸一塊兒過來。你應該也聽說過,姓薑,薑丹華。”

林月盈用力摳著自己手掌。

秦既明沉默半天,又問:“她們幾點到?”

秦自忠說:“七點。”

“好,七點,”秦既明抬手看時間,“現在六點,我去試衣服,買衣服,時間有點緊張。”

“時間緊張沒關係,”秦自忠說,“你去試,回來時帶一束花,要是他們到得早,我也好有個借口。”

秦既明說好,轉身,示意林月盈跟自己走。林月盈還有些呆呆的,跟著他出了門,才問:“你認識薑丹華嗎?”

“不認識,”秦既明說,“怎麼了?”

“那你……”

“先走再說,”秦既明皺眉,開車,沉聲,“我早就知道他從心裡有鬼,果然是故意誆我過去,好安排相親。”

林月盈不出聲,她扣緊安全帶。

她明白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秦既明厭惡秦自忠的安排,更不要講對方還是企圖騙他。

“先彆回家,找個飯店吃飯,”秦既明說,“今晚就不回家住了——你想吃什麼?”

林月盈又恢複了活力,她說:“吃什麼都行。”

明擺著要一起放秦自忠的鴿子,她還有點不安,回頭看,隔著玻璃,隻看到秦自忠背著手站著,隔得太遠,林月盈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覺他人影一站,有種可怕的壓抑感。

林月盈十分害怕秦自忠。

大概和曾經被他打過有關係。

這是一段不願回想的記憶,林月盈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包括秦既明。時間久了,連她自己也快要忘掉,秦自忠一腳踢在她腿上的模樣。

在秦爺爺身邊,林月盈從秦家人身上感受到的,不止是善意,還有……深刻的惡意。

她畢竟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外人”。

不能回家,等秦自忠知道上當,一定會去秦既明和林月盈家中翻天覆地地鬨。

有幾家位置好條件好的酒店也滿房了,畢竟還在假期中,幾家豪華酒店早就被訂空。

這難不倒秦既明,他打電話給宋一量,去了他名下暫時閒置的一套房子借住一晚。主要是地理位置好,不耽誤回家拿書包行李、送林月盈去上課。這套房子在一樓,帶地下室,院子裡的薔薇花開得好,晚飯後,請來的阿姨打掃完衛生離開,秦既明和林月盈坐在院裡小茶幾旁吃著水果賞月亮。

加了貢菊的水已經煮開了,秦既明讓林月盈將手機關機、放回房間內。他也是,斷絕一切外界聯係,隻和妹妹悠閒喝水。

林月盈在圓滿的月亮下開啟了第一次進攻。

她仰臉望月:“哥。”

秦既明說:“嗯。”

林月盈說:“今天晚上的月亮真好啊。”

秦既明說:“當然,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林月盈頓了頓,她想自己或許不應該太隱晦,畢竟是兄妹……如果宋一量忽然對她說今晚月亮真好啊,她可能也會說你是傻嗎十六的月亮當然好。

她需要更明顯一點。

思及至此,林月盈長長伸了個懶腰,雙手抱著肩膀,說:“好冷呀。”

她自言自語:“要是現在有個人能抱抱我就好了。”

——今天出門前,她往耳側和手腕處噴了少許香水,很隱秘,若有似無的,普通社交距離完全嗅不到。

但如果秦既明抱她的話,就可以嗅到這不同平日的成熟香氣。

安靜。

林月盈轉臉,看秦既明。

秦既明凝視她,良久,他伸手,輕輕揉一揉林月盈的腦袋。

“是想爺爺了?還是想媽媽了?”秦既明張開雙手,“如果你心裡特彆難受,可以把我當爺爺抱一抱。”

林月盈呆呆看他。

片刻後,她低頭,痛苦地抱著腦袋。

“老天爺啊,”林月盈喃喃低語,“無論我上輩子殺人放火還是奸殺淫掠,遇到這麼個木頭哥哥,我的罪也該還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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