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很安靜。
光線暗淡,林月盈的眼睛更像積了一層水,泛著一點微微的亮。她坐在秦既明旁側,一言不發,手指壓在褲子上,用力地收緊,按一按,又按一按。
好像如此就能按下強烈的、強烈的不愉快。
秦既明也沉默,除了上車時提醒她小心碰頭後,再沒有說一個字。
江詠珊先開口,她笑著解釋:“你哥剛才喝了酒,不能開車。”
林月盈輕輕一聲“喔”。
如果現在在場的隻有一個人,那麼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問出口,為什麼你們倆現在會在一起呢?為什麼秦既明又喝酒了呀?詠珊姐說剛在在約會,該不會是和秦既明吧?
……
好多好多,可林月盈也知道自己現在情緒不夠好,她不夠冷靜,不可以在這個時候問東西,她出口的語言可能會不禮貌,人在情緒化的時候會容易給彆人造成困擾。
如果這隻是一場誤會的話,那對江詠珊太不尊重了。
於是她深呼吸——
江詠珊專心開車,笑著解釋:“本來不是說好寶珠和小寧來接你麼?結果小寧的信用卡落在店裡了,寶珠開車陪她去拿。她知道我就在附近,就讓我先接你過去。”
林月盈說:“謝謝詠珊姐姐,你是不是在這裡等好久了呀?”
“還行,沒等多久,”江詠珊說,“能這麼快找到你,還是多虧了你哥,他說你經常走這條路,同門衛說了一聲,就開進來了。”
看來秦既明晚上的確和江詠珊在一塊兒吃的飯。
不過江詠珊有男朋友耶。
林月盈問:“蕭哥呢?”
秦既明出聲:“哪個蕭哥?”
“喔,你說我前男友啊,”江詠珊笑,說,“已經分手了。”
“啊?”林月盈感覺警報已經在耳側響起,她想要控製自己/.52g.G,d./不要亂想那些毫無根據的事情,她知道這種情緒很不應該,無論如何,她下一句話充滿了真情實意的可惜,“怎麼會分手呀?”
“三觀不同,”江詠珊想得很開,也不介意,微笑著說,“我和他的消費觀和人生價值觀差距太大了,容易產生矛盾,也沒辦法,長痛不如短痛。與其之後在一起痛苦,不如現在就分開,好歹還體麵點兒。”
是很合理的一個理由。
林月盈為他們感到惋惜,也感覺自己更難過了。
她知道江詠珊的消費觀和自己很契合,而自己和秦既明的消費觀也十分契合……四舍五入,豈不是等於江詠珊和秦既明的消費觀相同?
林月盈認為自己現在有點過度緊張了,但似乎這的確是擺在麵前的事實。
嗚。
上天保佑,不要讓事情發展成她最不想看到的那個樣子。
林月盈低頭,不想讓表情出賣她豐富的情緒,低下頭看,餘光能瞧見秦既明的鞋子,他坐得很安穩,大約因為飲了酒,也很安靜,林月盈卻想要狠狠地在他腳掌上用力踩幾腳。
雖然已經吃過晚飯,但到達江寶珠家中時,仍舊受到了一場熱烈的歡迎。
江寶珠的爸媽知道女兒的朋友要來,早就準備好許多小甜點和水果、飲料,好讓幾個女孩子玩得快樂。等年輕人聚齊後,他們就體貼地表示要回房間睡覺了——女孩子們不用壓低聲音交談,他們有著極好的隔音耳塞,隻是不要用音響大聲放歌,不要打擾樓上樓下的鄰居。
江寶珠一眼看出林月盈的心不在焉,趁著去衛生間的空檔裡,低聲告訴她一個“小秘密”,說她剛才聽父母閒聊,提到江詠珊這幾天一直在相親。
家長們的通病,在孩子畢業後都開始催促著交
往、結婚。
至於秦既明是怎麼回事,怎麼和她一塊兒吃晚飯,就不知道了。
林月盈洗了兩遍手,難過。
“好吧,我承認,”林月盈喪氣,“詠珊姐姐的確是風情萬種的大美人,性格也好,成熟穩重,優雅大方。”
江寶珠拍一下她的背:“泄氣什麼,現在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你可彆露出馬腳。林月盈,我告訴你,打起精神,彆難過,想難過的話,就照照鏡子。”
林月盈照了照鏡子:“心情好像的確好些了哎。”
“這樣就對了,”江寶珠努努嘴,“你身上不也穿著男生外套?是你社團裡的人?還是哪個男同學的?”
林月盈解釋:“哪裡有,這衣服是我們副社長的——女孩子的衣服,她說這叫男友風。”
——而且,秦既明根本不在乎她身上的外套。
她把外套脫下掛起來的時候,秦既明都沒有看一眼。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頭號軍師江寶珠嚴肅地問,“秦既明問沒問你,穿著誰的衣服?”
林月盈搖頭。
“所以啊,就像你一樣,看來他也在意這件衣服;如果完全不在意的話,他就直接問你了,”江寶珠沉思,想了想,忽而眼前一亮,伸手一撈,把經過的寧陽紅也拉進來,關上門,問,“紅紅,我問你,假如有一天,你看到你哥哥身上穿著一件非常小、非常不合體的女士外套,你會怎麼做?”
寧陽紅簡短:“罵他死變態。”
“……”
江寶珠深呼吸:“好吧,這個例子不對,換一個。/.52g.G,d./如果你哥哥看到你身上穿著一件男士外套,他會怎麼做?”
寧陽紅沉思片刻,模仿著寧晨青的語氣:“呦,這是去哪裡浪了?”
江寶珠攤手,對林月盈說:“看吧,這才是正常的兄妹相處模式。”
寧陽紅補充:“是正常兄妹的陰陽怪氣模式。”
林月盈謹慎發問:“那,所以,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