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並不光彩、甚至帶有禁忌的一段往事。
故事起源於一段令人感動的愛情。
年輕有為的士官,主動提出去貧困地區發光發熱,並在這個地方,愛上一個因家庭成分不好而去鄉下勞動、教書的資本家小姐。
為了能和對方結婚,年輕的士官不惜接受處罰,甚至麵臨著撤職、調查,士官都沒有改變過心意,一心一意地愛著自己的妻子。
他們有一個兒子,是充滿了愛情的結晶,聰明伶俐,可愛,因種種原因,士官悄悄將這個兒子送到好友家中,請好友幫忙照顧。
後來,等一切穩定下來時,他們才接來這個兒子。
那時候,這對夫妻又生了一個小女孩。
小女兒是早產兒,妻子懷她的時候就已經很吃力,身體也不好,這個小女孩也生來虛弱,又患著嚴重的先天性的疾病,需要開刀。
當時國內的醫療條件不算好,無法對這樣幼小的孩子實施如此精細的手術。剛好,妻子那遠渡重洋的姐姐回來探親,在商議後,她決定將孩子帶到國外去醫治。
手術很成功,術後又觀察了許久,再加上定期的複查……
等小女兒徹底治愈、和常人無異後,才開始商議回國的程序。
這個孱弱的小女兒重新回來父母身邊時,已經是懵懂的少女了。
父母和兄長幾乎都認不出她,但對她仍舊是如珠如寶、百般嗬護,細心照拂,百依百順,萬般寵愛。
那時候誰都不知,原來,在從未生活過的、已經處於青春期狀態的親兄妹之間,還存在著一種禁忌的吸引力。
青春的躁動和不安,朝夕相處,耳鬢廝磨。
這種吸引力在接吻被撞破時赤衤果裸。
流言蜚語漫天飛舞,最終止於一具安靜漂浮在河上的少女屍體,終止於父母絕望和懊惱的眼淚;
而故事中的另一位,在此後幾十年中,對此閉口不談。
隻有老父親知道,不堪被撞破那日,兒子跪著爬到父親身邊,一字一句,賭咒發誓,哭著說。
“都是她勾引我。”
“我沒忍住。”
“都是她的錯,她不該……”
她不該穿那麼少,她不該在青春期來見她血氣方剛的哥哥,她不應該愛上他,她……
這段不光彩的往事的結局,是這幾十年、不斷編織的謊言,編織到連唯一存活至今的當事人,也堅定不移地認為,女人是禍水,是險些釀成大錯的幫凶,是一切罪惡的根源。
所以他也要不遺餘力地、在流言剛開始發酵時,利落地將兒子拯救出。
所以秦自忠希望秦既明不要重蹈覆轍。
秦既明走出醫院。
他並不相信父母親的性格會“遺傳”這種話,他更不信一些有悖倫理的東西會遺傳,他痛恨利用閱曆和年長幾歲來欺騙、蒙蔽少女的行為。
他厭惡可能性的“遺傳”,厭惡自己身上的血脈,但無法剔骨還父——秦自忠是他父親,這是不爭的事實。
秦既明身上流著厭惡的血,他也發覺自己大約有著同樣不齒的基因,那些肮臟的東西,讓他有著齷齪的心思。
秦既明站在醫院的連廊上,燥熱沉悶的風撲了他一身,嘴唇上,被妹妹咬傷的痕跡還在。
她那時候用了那麼大的力氣,眼裡流著淚,也要他流出血。
秦既明默默佇立良久,不忘給江寶珠回複道謝的短信。
一句「她吃的東西多嗎」,在即將發送之前,又逐字刪除。
「你帶過去的東西,她喜歡吃嗎」
刪掉。
「她精神狀態怎麼樣」
刪掉
。
「她笑過嗎」
刪掉。
……
最後,隻給江寶珠發一句。
「謝謝,今天麻煩你了」
秦既明把手機放回口袋,安靜凝望天邊一處月,朦朧遮著陰翳。
已經是深夜了。
她大約要休息了。
林月盈真慶幸自己白天睡了很久,以至於現在不休息也可以精神百倍。
數據的恢複需要一段時間,她趴在桌子上,盯著自己正在下載的數據,忽然聽到手機響,她跳起來,打起精神。
李雁青已經快要睡著了,被她一驚,坐正:“怎麼了?”
林月盈來不及解釋,她新買的電腦還在繼續下載東西,她打開手機,點開朋友發來的東西,放大照片,又放大。
李雁青看了一眼,愣住:“你哪裡來的監控視頻?”
——保衛科的人說,沒有老師的手續,不給看監控。
“哎呀,這個你就不用管了,”林月盈仔細看那幾張照片,告訴李雁青,“反正手段不合法。”
李雁青說:“不合法你還能這麼理直氣壯?”
“不合法為什麼不能理直氣壯?”林月盈奇怪地看他,“拜托你哎,李雁青,副社長,是這倆熊孩子差點毀了我們的設備哎。尤其是我,最嚴重的一個受害者,我電腦都摔壞了,我現在想看看是什麼小崽子破壞的——不行嗎?”
李雁青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