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驟雨 差距(1 / 2)

我欲將心養明月 多梨 6929 字 8個月前

林月盈坐在浴缸裡,溫熱的水溫柔地浸泡著月中的位置,她半坐起,胳膊搭在膝蓋上,下巴壓著胳膊,歪著臉,看眼前的兄長。

她還有些委屈,說不出的難過。

兄長教她行事要光明磊落,要正直,要對他人釋放善意,要溫和待人,禮貌寬厚……

一直都是他教的呀。

秦既明撩起溫水,擦她的腿,膝蓋磨得有些紅,溫水澆上去時避開,隻緩慢地用掌心帶著水揉一揉。激烈的情緒隨著那些炸開煙花般的激身寸緩緩散去,他已經完全冷靜,照顧被他不小心弄痛的妹妹同時,也終於能慢慢地將他藏在深處的那些話講給她聽。

“我不是無所不能,”秦既明說,“我既不能保證十年後的你再看到的我仍舊’年輕’,更不能確定那時候你對我的愛意是否還能如現在一樣濃。”

他沒有穿上衣,有著優美、漂亮的肌肉和高大的身體,此刻卻在妹妹麵前,沉靜地敘述著。

林月盈噙著淚:“你不相信我。”

“我不相信的不是你,是我自己。就算沒有李雁青,也會有王雁青、趙雁青、錢雁青,”秦既明說,“我不是針對他,我是本能地厭惡每一個潛在的情敵。”

秦既明緩慢地揭開:“我和你爭執、冷戰的期間門,你和他一同參加比賽,一起吃飯,一起玩笑——”

林月盈打斷哥哥:“不是的,比賽期間門,我吃飯的話,要麼是和學姐,要麼就是和所有人一起——還有我的老師。”

“是,”秦既明頷首,“在我輾轉反側為你的愛是否真的隻有’三分鐘熱度’時,在我因對你的愛而痛苦時,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你邀請他留宿——我不是在指責你,我知道你留他住在家中出於善意——但那個夜晚,我在思考,怎樣才能和你在一起。”

“他接受你的邀請,住進了我都沒有住過的房間門,”秦既明說,“也是那時,我意識到,原來他對我的威脅,比我起初想象中要大。或者說,你的同齡人,在威脅著我。”

“我總在想,我比你大這些,應該讓著你,或者說,應該對你更好一些,才能彌補我提前摘取你十年青春的過錯;如果我現在和你同齡,或者隻比你大上一歲、兩歲,或者三歲、四歲,都不要緊,”秦既明說,“但我們差了十歲,月盈,我在讀大學的時候,你還坐在小學教室中為泳池一邊放水一邊注水而傷腦筋。”

林月盈不眨眼。

她爽累了,也叫累了,喉嚨痛。

“我步入青春發育期時,你還不知道男女性彆有什麼區分,我看著你長大,將來你也會先看著我比你變老——多年之後,你穿著漂亮的裙子和同齡的朋友一塊兒玩,回家後,看到我長了白頭發、眼角有了皺紋;你興衝衝地和我分享某一個新奇的事物,而我卻對它完全不了解,一片茫然;”秦既明說,“我當然可以告訴你,我會配合你的節奏,會去了解你同齡人之間門的愛好,但這時候欺騙你有什麼意義?我可以去學,可以去了解,但我不能保證我能完全配合你的節奏。”

秦既明靜靜看她:“我無法在看著你的同時,毫無心理負擔地告訴你,我相信我們會永遠如此和諧相處。我不能向你許下我無法確定的保證。”

“這就是你不肯向我正式表白的原因嗎?”林月盈說,“你都沒有真正地告訴過我,你愛我,你會永遠和我在一起。”

林月盈說過好多次,可是秦既明沒有正式講過這點。

她可以理解兄長的情緒要更加內斂,可——

可她還是會有些“無傷大雅”但偶爾也會難過的失落。

秦既明說:“我承諾過——隻要你不放棄,我永遠都是你的。”

“好隱晦,”林月盈低頭,她悶悶不樂,“所以我們年齡的差距,最大的問題就是你不能直白地表達你的內心嗎?”

秦既明抬手,手掌心溫柔地摩挲著林月盈的臉頰,輕聲叫她,月盈。

林月盈把下半張臉浸在浴缸的水中,呼嚕呼嚕地呼出氣泡,一連串的小氣泡爭先恐後地裂開之後,她才把臉從水中露出,低頭。

她感覺到快要落淚了,三分之一因為委屈,三分之二因為可憐兄長。

林月盈忽然感覺哥哥好可憐。

她一直不知道,原來在她眼中很合適、甚至可以算得上浪漫的年齡差距,是秦既明在意的沉默根源。

“我也不是為了李雁青和你生氣,就算沒有李雁青,也有什麼孫雁青,周雁青,吳雁青,”林月盈說,“我隻是……隻是不太明白,你之前教我的不是這樣。”

秦既明放緩聲音,他問:“不是哪樣?”

“不會說一個人你沒見過好東西所以不識貨,也不會說我們和你不是同一世界的人,”林月盈的臉頰貼靠在手臂上,她有些難過,“你也教我,要對待每一份善意的禮物。”

秦既明皺眉:“我什麼時候和李雁青說過這些?這是我能說出的話?他這樣和你說?”

林月盈幾乎立刻從兄長的表情中察覺到什麼,她短促地啊一聲,說:“可能因為我情緒激動,記錯了。”

秦既明看得出她的意思,頓了頓,沒有繼續追問。

“剛才搶那個紙袋,也的確是我嫉妒心發作,”秦既明說,“作為兄長,我當然會告訴你,要善意地對待每一個對你真心的人,但作為愛人,我不希望在你身上看到任何追求者的東西。”

林月盈遲疑地說:“我本來打算將那條圍巾收好,和其他同學送我的生日禮物放在一起。”

那個顏色不適合她,而且經過剛才的爭論,林月盈也忽然意識到,原來無限製的全盤接受好意,也會存在一定的誤解。

難得就是把握禮貌和“給人希望”的尺度,很顯然,她和李雁青都混淆了尺度的邊界。

秦既明撫摸著妹妹濕漉漉的臉頰:“我現在意識到了,所以現在要講對不起,月盈,對不起,哥哥錯了。”

林月盈的眼淚啪嗒一下就落了下來。

她不說話,低著頭,嘩嘩啦啦地掉著淚,眼睛熱呼呼的,淚也是熱的,砸進浴缸的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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