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一怔,“我……”
傅九衢微微沉了聲,“閉嘴。”
外麵傳來寒暄的笑聲,傅九衢嗤了聲,沒再給辛夷說話的機會,抓住她張在半空的手,往外一甩。這動作在辛夷腦子裡自動播放成了慢鏡頭……
養尊處優的廣陵郡王,手心竟有一層薄薄的繭,看來他從不曾疏於練武,在這個重文輕武的時代,當真異類。
“重樓,你也在。”
曹翊被張正祥迎入靈堂,將一襲柔藍披風摘下來遞給侍衛,望著傅九衢展顏一笑,一張臉如清風明月,朗目疏眉,溫和帶笑。
“好久不見。”
辛夷腦子裡下意識跳出一句詩。
“平岸小橋千嶂抱,柔藍一水縈花草。”
古代謙謙君子躍然眼前。辛夷情不自禁地瞄一眼傅九衢,在心裡將二人做了個對比。
傅九衢太邪了,怎麼笑骨子裡都裝著壞水。
曹翊不同,這麵相就是招人喜歡的。謙和、溫柔,眉目如畫,誰看了不說一聲我想要?
辛夷想到在策劃組看人物圖譜時,和女同事的爭論。
“單看顏值,你要傅九衢,還是要曹翊?”
“小孩子才做選擇,大人當然是全部都要……”
辛夷不免歎氣。
當初對著紙片人那麼貪心,
現在真人在前,她一個都要不起。
曹翊不僅是殿前司副都指揮使,還是當朝國舅,曹皇後的親弟弟。曹家世代簪纓、頂級門閥,又是開國勳貴,曹翊將門虎子,更是族中翹楚。音律、騎射,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儀表堂堂,美名滿京,是下任家主的不二人選。這樣的人,能要麼?
“張公。”傅九衢沒有回答曹翊的話,而是似笑非笑地對張正祥道:“我和國舅爺說說話。”
曹翊來吊唁,張正祥戰戰兢兢地候著,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現在傅九衢要他退下去,即使這是他兒子的靈堂,他仍是大氣不敢出,唯唯諾諾地下去了。
辛夷跟著張正祥和劉氏出得靈堂。
在離開的瞬間回頭,透過白綾,但見傅九衢眉目幽深冷冽,語氣半點不留情麵。
“國舅爺請回吧。這裡,不歡迎你。”
曹翊安靜地看著他。
直到靈堂上再無旁人,他才幽幽一歎。
“三郎罹難,我本該早些前來,奈何前些日子被官家派了外差,昨日才得以返京……唉,來得這樣遲,是我的不是。”
說來曹翊比傅九衢年長不了幾歲,卻是傅九衢貨真價實的長輩——按親屬關係,傅九衢得喚曹翊一聲小舅舅。
實際上,二人打小就認識,同拜一個師父學武,關係比尋常人要親厚很多。傅九衢不叫他師兄,偶爾叫“小舅”,最親厚的稱呼是他給曹翊取的綽號——“曹梆子”。
二人相對而視。
曹翊率先打破沉默。
“重樓可是怪罪我,不該派三郎前去昆侖關?”
傅九衢一言不發地看他片刻,點燃三根線香遞給曹翊,就像方才對辛夷一樣。
“上了香,就走吧。”
曹翊優雅地站直身軀,接過線香拜過靈牌,抿唇望向傅九衢。
“你我身為朝廷命官,為國儘忠,豈能趨利避害?”
傅九衢但笑不語。
曹翊皺眉看他片刻,再一次望向張巡的靈牌,淺淺地歎道:“今日是三郎,或許明日,就換你我。若大宋有難,你我敢不赴死?”
傅九衢漫不經心地撫弄著那玉扳指,眸光淡淡掃向曹翊,“征戰沙場,馬革裹屍,是我輩本分。但是若有人勾結外敵,陷害忠良呢?小舅還覺得行遠死得其所嗎?”
曹翊一怔,“你是指有人……”
“我什麼都沒說。”傅九衢打斷曹翊的話,眸底沉鬱深幽,長長的羽睫輕輕顫動,唇角掛著冷凝的笑容。
“小舅剛剛回京,諸事繁忙,祭拜完趕緊進宮見駕吧。”
顯然,他不想深說。
曹翊沉吟片刻,點點頭。
“世事無常,三郎英年早逝令人痛心。重樓,節哀。”
傅九衢和張巡的兄弟情分,知道的人不多,曹翊恰好是其中一個。說罷,他拍拍傅九衢的肩膀。
“那我先走了。改日,小舅請你喝酒。這次我從鄆城帶了不少好酒回來,都儲在錦莊了……”
傅九衢側開身掃他一眼,眉目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