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蔡祁詢問,又道:“得知馬爺死在船上,奴怕引來官非,不敢聲張……小侯爺,遇仙散不是毒物,這藥……奴用過多次,給爺們用,奴也用,從未出過事……”
傅九衢拔開瓶塞,湊到鼻尖嗅了嗅,眼尾微撩。
“馬繁可曾見過什麼人?說過什麼不同尋常的話?”
流煙想了片刻,搖頭。
“不曾見過什麼人……不過,馬爺在興頭上時,說要住上半月再走,讓我和翹媚相陪,可他大半夜便離開了,奴原是有些奇怪,但實在太乏了,倒頭便睡,也不知情由……”
這時,翹媚突然開口,“奴那時倒是醒著,依稀聽得有人拉二胡,古古怪怪的調子,像哭泣一般,馬爺很快便出去了……”
二胡?
陳儲聖死前親口承認見過馬繁。
那二胡聲,是不是陳儲聖來找他?
照流煙的說法,遇仙散不會致命。殺死馬繁的人,是不是陳儲聖?如果是,用的是什麼法子?
這些如今都無法求證。
傅九衢將遇仙散往懷裡一塞,吩咐蔡祁。
“把人帶回去。”
蔡祁愉快的瓦舍娛戲結束了,苦哈哈地問:“你呢?”
傅九衢扭頭,“溜達溜達,看看笑話。”
……
夜裡風雪很大,燈火照不透暗色,開封府大牢更顯陰冷潮濕。傅九衢穿著厚厚的銀狐大氅,頭戴玉冠足蹬革靴,帶著孫懷大步往前走。
“爺,就張小娘子那一副瘦弱的小身板,大抵是抵不住這風雪天的……”
傅九衢嗯聲,麵不改色。
孫懷把食盒抱在懷裡,免得帶來的食物受了涼,臉上堆著笑。
“受這老半天的罪,想來那小娘子怕極了。一會兒見著爺,定會苦苦哀求,叫爺救她出去。”
“哼!”傅九衢不冷不熱,“慣她毛病。”
主仆倆說著話,突見曾欽達迎麵走來,風雪中那張胖臉帶著諂媚的笑,晃得他背後那兩盞忽明忽暗的夜燈,好像也變成了一張笑臉。
“郡王來遲了,張小娘子不在大牢。”
傅九衢猛地頓步,目光淩厲。
“張堯卓把人弄到哪裡去了?”
曾欽達知道他誤會了,連忙作揖拱手。
“回郡王,我們張大人家老夫人的曆節病多年不愈,這幾日下雪變天,痛得都走不了路,聽聞小娘子醫術超群,張大人把人請去了……”
張堯卓會請一個囚犯?
不合常理。
曾欽達眼珠一轉,笑得極儘討好。
“張大人事母至孝,有張老夫人出馬,哪有請不動的人?”
這就合理了。
但張老夫人深居簡出,怎會突然知道開封府大牢裡有一個小娘子醫術超群?還
特地給張堯卓施壓,讓他把辛夷弄去治病?
傅九衢冷笑走近。
“你們又在耍什麼花招?從實招來。”
曾欽達左右看了看,低笑一聲,“這天寒地凍的,小娘子那嬌貴身子哪裡受得住?嘿嘿,下官隻是替郡王略儘綿力罷了。”
邀功來了?
傅九衢陰涼涼地一笑。
“那還要勞煩曾大人,替我通傳一下。我這老毛病也犯了,要借張小娘子妙手一用。”
……
在《汴京賦》遊戲裡,有一個支線小任務就叫”張老夫人的痛風方”,任務的主人公就是張堯卓的親娘張老夫人。
張家原本家世普通,全靠了張貴妃的裙帶關係才發達起來,張堯卓的老娘早年間也是個辛苦勞作的婦人,風濕頑疾多年不愈,手指和足趾、關節都腫脹得變了形,一露天氣變化更是疼痛難忍。
曾欽達那個滾刀肉在張堯卓手底下辦差這麼久,自然也有培植心腹。
在辛夷的威脅和利誘下,他繞著彎找了個丫頭在張老夫人麵前說張小娘子“死而複活”後吃毒物商陸卻不死,又妙手回春救活了崔郎中都治不好的呂鐵蛋那些事情。
“人家都說,她怕不是個鬼醫?”
一番攛掇,老夫人就動了心……
這是張老夫人彆的本事沒有,拿捏自家兒子卻有一套。
當傅九衢帶著孫懷行走在北風呼嘯的汴河大街時,辛夷正在溫暖如春的屋子裡,飽餐了一頓張大人家的好飯好菜。
然後當著張堯卓的麵,把張老夫人忽悠得紅光滿麵,說什麼便信什麼,再一番推拿針灸下來,老夫人差點要把她當成活菩薩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