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帶著三個孩子回家。
一路上,三寶和二寶就大哥哥要去讀書的事情在熱烈地探討。辛夷想著心路,默默無言。小曹娘子的話對她有些衝擊。
見過了仁宗,又治過了曹皇後,辛夷並不覺得自己人生開掛,而是覺得麻煩大概就要來了。
“到家了。”一念突然出口。
辛夷回神,這才發現已經走到家門口。
她推開門扉,湘靈迎了上來,說從溫姿家裡買回來兩隻小兔子,三寶和二寶一聽,便蹦跳著進去看兔子了。
一念沒有動彈,仰頭看著她,小臉嚴肅。
“你怎麼想的?”
辛夷歪歪頭,“嗯?”
一念:“讀書。”
辛夷知道這事在孩子心裡是有波浪的,鐵蛋不喜歡讀書都能有好先生來教授他,而一念是喜歡讀書的,自然會對此產生渴望。
“看你怎麼想。”辛夷道:“你喜歡這個先生,我便由著你去學。如果你不喜歡,那等我們搬到汴京城,我再給你找一個好先生。”
“我是在問你,你怎麼打算。”一念沒好氣。
辛夷哭笑不得。
她難得和小孩子認真,但對著一念卻很難把他完全當成小孩子一般看待,於是想了想,便說出了心裡話。
“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如果是我,不敢隨便吃。”
一念點點頭:“好。那我不讀。”
說著,這小屁孩子便走在前麵,去找弟弟妹妹看兔子了。
辛夷抬手誒一聲,“你不覺得可惜嗎?”
一念沒有回答,就像沒有聽見似的,蹲下來看三念拿菜葉喂兔子,那專注的眼神,儼然是一個稚童無疑。
辛夷不知道自己的話對孩子有沒有影響,畢竟上學是一個人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她突然有點懊惱,覺得自己草率了。
應該多多去打聽一下那個先生的來頭,再說要不要拒絕……
“三郎媳婦?”
大嫂龔氏在隔壁,搭了個梯子,站在牆頭喚辛夷。
辛夷愣了一下,走過去笑著問:“大嫂,有事嗎?”
龔氏不太自在地朝她一笑,回頭看一眼自家院子,壓著聲音道:“婆母的脖子腫脹得更是厲害了,一個脖子有兩個那麼大,飯都吃不下去,就喝了小半碗粥,就痛得呼天搶地的……”
辛夷嘴角微微一翹,“關我什麼事?”
龔氏的表情更為尷尬,聲音低低的,乏著可憐。
“村人都說你醫術了得,我想請你來替婆母瞧瞧病……”
頓了頓,她看辛夷勾起唇角,滿眼譏誚,又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雙手扒在牆頭。
“我曉得這麼跟你說話,很是過分。婆母以前那樣待你,你不恨她已是好的,怎肯治她……可是,就當是大嫂求你好了。家裡搞成這樣,三郎去了,二郎因了二弟妹的事,成日鬱鬱,公公又是個不理事的人,如今一家老小的吃喝都落在大郎的肩頭,我看他這兩日愁得眼睛都陷了下去,很是心疼,我們還有兩個孩子呢,今後可如何是好……”
辛夷:“大嫂說得不對。”
龔氏微怔,呆呆看她。
這是個老實娘子,辛夷實在不忍心打擊她,語氣便緩和了幾分。
“治好婆母,大嫂以為你們的那個家就能再好起來嗎?”
龔氏的眼圈突地一紅。
“我和大郎都是沒甚本事的人,往常家裡都是靠著三郎,誰知會有這番變故……但我身為兒媳,也不能眼睜睜看婆母如此,看這個家敗落下去。”
辛夷微笑,“心術不正的人,敗落是遲早的事。張家四郎就是個敗家玩意兒,是你們填不飽的無底洞。我奉勸大嫂一句,你和大哥早做打算,想法子分家出來單過吧。不然,你們早晚會被那母子倆吸乾血……”
“三弟妹……”
龔氏指甲摳著牆土,臉上有些灰敗。
“大郎說,婆母千般不是,也帶大了他們兄弟三個……這個節骨眼上,不好落井下石。”
辛夷點點頭。
她不能要求時人的價值觀與自己相同,尊重、體諒,但是她也不準備為難自己。
“大嫂可能有所不知,我有三不醫四不治。”
龔氏微怔,“三不醫四不治?哪三不醫,哪四不治?”
辛夷嘴角微微上揚,看著她輕輕一笑。
“一、品行卑劣者不醫。二、不重醫道者不醫。三、心情不好時不醫。一不治神巫,二不治齷齪,三不治一心求死,四不治一毛不拔。”
龔氏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
辛夷莞爾,眨個眼,頗有幾分俏皮。
“不過,我也不是不可以破例。隻要診金足夠打動我,三不醫四不治就當我沒有說過。”
龔氏:“你要多少診金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