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憶柳扶著長公主從香堂出來,看到他倆生疏且沉默的模樣,眼皮微微一顫,臉上添了笑容。
“殿下在這裡同張娘子說話,我去瞧瞧幾個外甥。”
長公主笑盈盈地道:“快去吧,你想了這麼些日子,終著見著人了,魂兒怕是都飛遠了,不用在這裡伺候我。”
周憶柳欠身行禮:“是。”
又側過身,朝傅九衢行禮告辭。
傅九衢低頭飲酒,並無他言。
辛夷看著周憶柳款款離去,琢磨長公主方才那句話……
看來長公主並不知道周憶柳曾去張家村找過自己?
她也不點破,恭順地向長公主問了安,等長公主在錢婆子的攙扶下入座,這才上前為她請脈,順便問一些她最近的飲食和生活情況。
“年紀大了,心煩不寐是常事,旁的倒是沒有什麼。”
辛夷笑道:“我看殿下臉色也紅潤許多,想是小周娘子伺候得好。我再給殿下看兩劑藥,吃著調理。仍是補血養心,益肝寧神為要,飲食仍要注意,勿用大苦大寒、大辛大熱之物,這個我回頭會叮囑周娘子。”
丫頭備好案桌紙筆,辛夷坐過去寫方子。
長公主看她片刻,突地一笑。
“張娘子近來顏色嬌豔了不少。”
辛夷抬頭,禮貌地道謝,卻聽長公主又問:“我記得你臉上以前不是這樣的?”
說罷又是一笑,“張娘子不要見怪,是我聽聞癰疽暗瘡最是難治,即便治好也會留下疤痕,影響容貌,不知張娘子是如何改善的?”
辛夷抿唇一笑,多少帶了點驕傲。
“內服外敷,我自己下的藥,自己做的麵脂和香敷膏藥,倒也沒見有多艱難。”
說著她抿嘴一笑,“人體自身就是最好的醫生,我們保持心情愉悅,我們的身體就會協助我們將毒素清理在外,保護我們的身子不受邪寒侵擾。故而,情誌不暢,藥物調理難免下乘,心結疏解才是上乘。”
長公主笑道看她兩頰紅暈,“張娘子小小年紀,見識不輸當代大儒,那個張行遠也是個福薄的人,不懂珍惜這麼好的娘子,跑去昆侖關……”
“母親。”傅九衢沉眉掃了長公主一眼,示意她不要提及此事。
一是張巡已經故去多時,死者為大,又是傅九衢的兄弟,不合適這麼編排他,二是這本是張小娘子的傷心事,揭人傷疤有損陰德。
長公主自覺失言,隨口便向辛夷道歉,很是親和。
辛夷壓根就不在乎這事,看了傅九衢一眼,見他神色嚴肅,回過味兒來,低下頭故作苦澀的一笑,“很受傷”的歎氣。
“斯人已矣,不複歸兮。舊事舊景不提也罷。”
就像是故意轉移話題一般,她在紙箋上落好最後一筆,將方子用鎮紙壓上,突地合上眼眸,安靜了片刻才睜眼一嗅。
“長公主這屋子裡好香啊。不知是什麼香味?令人心曠神怡。”
傅九衢聽她突然提到香,心下便覺察不對。
果然,不等他出聲,長公主為了表示方才“冒犯”的歉意,便笑著吩咐錢婆子。
“去,拿一盒香來,送給張娘子。”
傅九衢:……
他看著辛夷,目光炯炯,辛夷直接無視她,一本正經地走到長公主麵前施禮,“使不得使不得,小婦人怎敢拿長公主的東西。”
趙玉卿更是覺得這女子懂事。
“張娘子不要客氣,就當是我給的診金了。”
錢婆子取香的時候,肉都痛麻了。
那是一個精美的錫盒,有上下兩層,下頭用蜂蜜養著,上頭的沉水香漆黑一坨,很大一塊,模樣卻不太出奇,若是遇上不識貨的人,掉到地上大概都沒有人會撿。
但匣子打開,香氣便溢了出來,比方才更為濃鬱了幾分。
辛夷瞥向錫匣,裝著一臉懵懂的模樣。
“長公主,這是什麼香?我見識淺薄,不曾見過。”
長公主果然來了興致,“藥王麝香,木王沉香。這是沉水香中的上品,又稱為奇楠香,你彆看它顏色黝黑,長得不那麼稱頭,卻是比普通沉香更為珍貴,產量也比沉香更少。不過,它和普通的沉香一樣,都可以入藥。張娘子也是大夫,我便將這盒香送給你吧。”
送給她?
辛夷心下狂笑。
發財之路,再次為她打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