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和傅九衢回到如意家的時候,天都快亮了。老板娘起得早,冷不丁看到幾個人從外麵回來嚇一跳。
“你們,你們何時出去的?”
辛夷笑著跳下馬車,“老板娘,找個夥計幫我們把馬喂了,再弄些吃的來吧。餓得狠了。”
老板娘驚魂未定。
這幾個客人行事古怪,她心弦繃得緊緊的,看看幾個高大的郎君往裡走,趕緊把辛夷拉到一邊,偷偷說小話。
“小娘子,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我現在就想把腳店轉讓出去,攢銀子將我當家的贖出來,你們可千萬彆給我惹出禍事來呀。”
辛夷明白老板娘的擔心,安撫地拍拍她的手。
“你放心吧,即便是惹事,也是好事。”
不這麼說還好,一說老板娘更怕了。
她瞥著受傷後被拖入店中的萬鯉魚,小聲道:“那個人看著不像什麼好人,你們當真是先前便認識的?小娘子,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和你家哥哥,要小心防備著他呀。”
辛夷沉吟一下,見老板娘明顯存了試探之心,生怕她因為緊張而做出什麼舉動,壞了他們的計劃,索性攤開了說。
“實不相瞞,我們確實不是尋常的漁民。”
老板娘變了臉色。
辛夷道:“我九哥他是……江湖人稱九重樓,不知老板娘聽過沒有?總歸,是一個比萬鯉魚更有臉麵的人,在黑白兩道呼風喚雨,無所不能。你隻要聽從我的安排,明日,我九哥就能將你當家的救出來。並且,你也不用再轉讓店鋪,往後一家人可在雍丘安穩營生……”
老板娘聽得半信半疑。
一顆心懸在喉頭,怎麼都落不下去。
但辛夷長了一張令人放心的臉,笑容友好而親和,讓她下意識覺得不像在說謊。
“你是說,你家哥哥能說動何知縣?”
辛夷想了想,點頭,“定能說服。”
說不服,那就把他打服。
辛夷湊到老板娘耳邊,同她如此這般,又如此那般地吩咐一通。
老板娘臉上從怔忡到驚亂再到歡喜,也不過刹那之間,接著便換上笑容,叫來夥計幫他們喂馬,又親自去灶上生火和麵,給他們做吃的,並讓人將店裡的瓜果都端出來招待。
段隋瞧得稀罕,走過來相問:“十一娘,你和老板娘說了什麼,她怎的如此熱情?”
辛夷微笑:“我說九哥本事大,能幫她把丈夫救出來。”
這話段隋聽著順耳,瞥她一眼,沒再多問。
累了一夜,大家吃了點東西,各自前去休息不表。隻說傅九衢莫名得了一個“九重樓”的江湖綽號,自己都不知情,第二天卻在雍丘傳遍了。
老板娘按辛夷的吩咐,找了好些個如她丈夫一般有家眷被官府捉入大獄的人家,一同去了雍丘縣衙要人。她私底下和這些人都說好了,有一個叫“九重樓”的江湖人,已經在何知縣那邊幫他們打點好了,隻管去就能放人。
大清早,一群人浩浩蕩蕩聚集在了縣衙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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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旭昨夜得知萬鯉魚逃跑,驚魂未定,一宿沒有睡好。
天亮時,他才接到西崗傳來的消息。
來人告訴他,事情都處理妥當了,“牛馬”和香料一律入了火坑焚燃,再覆土掩蓋,便是傅九衢當真找上來,也查不到半點證據。
他那顆心,終於落下一半。
隻要再抓住萬鯉魚,或是把那家夥乾掉,就能舒舒服服過一個好年了。
何旭哼著小曲沐浴更衣,剛準備回房補個眠,外麵的登聞鼓便響了起來。
小廝來報,“大人,一幫刁民集結在縣衙門口,找我們要人呢。門房好說歹說他們都不肯走,還咚咚咚地敲起鼓來。”
何旭沒有睡好,困得直打哈欠,不悅地擺擺手。
“轟走轟走。告訴他們,誰再鬨事,一並下獄問罪。”
小廝應聲出去,很快又回來了。
“大人,他們說,有一個叫九重樓的江湖人,已經跟知縣老爺打點好了。銀子都使了,讓他們隻管來要人便是……”
“九重樓?本官不認識什麼九重樓。”何旭挑高眉梢想了想,怒從中來,瞌睡也沒了,披上衣服就往外走。
“一定是萬鯉魚從中搞鬼。走,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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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丘縣衙門口的路本來就窄,來要人的為了壯膽,將親戚朋友都找來了,又有趕早市的、看熱鬨的圍上來,將整條街堵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