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偷偷進來哭訴好幾次,害怕呀。
辛夷也是頭痛不已。
外麵楊懷敏的咳嗽和腳步聲,越發顯得不耐煩。
她甚至聽到了鋼刀落地時,發出的錚鳴聲。
劍拔弩張的氣氛,將辛夷心底的弦繃了起來。
要知道,曆史上的張貴妃就是宋仁宗的心尖尖肉肉兒,仁宗為了她可做下不少的荒唐事。這要真把張貴妃得罪狠了,對他們這些平民百姓來說,就是螞蟻對大象,怎麼死都不知道。
如今的她,不隻有自己一個人。
除了幾個姐妹,還有店裡的夥計。
她不怕死,彆人呢?
辛夷看一眼傅九衢,走到內室去,讓湘靈帶上三小隻和貞兒去後院躲起,不要輕易出來。
然後,她輕手輕腳地回來叫傅九衢。
“郡王。郡王……?”
辛夷蹲在傅九衢的身側,輕輕地喚了兩聲。
“您醒醒?醒醒?”
傅九衢沒有回應。
不僅不醒,甚至響起細微的鼾聲。
辛夷看向立在傅九衢的身側,宛若老僧入定一般的孫懷。
“孫公公,這可怎生是好?”
孫懷慢吞吞地睜眼,將雙手扣在身前,輕咳一下。
“娘子問雜家,雜家也為難呀?”
辛夷想了想,“孫公公,你看這樣可好?我先隨楊公公入宮,等郡王醒來,你再幫我解釋解釋……”
“不可。”孫懷抹一下脖子,一副恐懼莫名的模樣,“郡王醒來若是見不著娘子,會大發雷霆的。娘子怎能在為郡王診治的時候,拋下他不管,再去給彆人瞧病?”
“那不是彆人,是張貴妃!”
孫懷“噓”一聲,緊張兮兮地看一眼自家主子,再指一指旁邊,示意辛夷走遠一點說話。
辛夷同他一起走到窗下。
“孫公公,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張貴妃哪裡是我能得罪的人?郡王不會怪罪的。”
孫懷歎息一聲,“張貴妃也不行。郡王的脾氣,娘子又不是不曉得,他不講理的……”
辛夷無語。
不講理得這麼理所當然,除了廣陵郡王,再沒有旁人了。
“郡王再不講理,總不能要彆人為他舍命吧?”
“噓~噓……小聲,娘子小聲些!”孫懷苦巴巴地求饒,壓著嗓子道:“吵醒了郡王,會要命的。”
辛夷斜眼一瞄廣陵郡王,挑了挑眉。
“哪裡就有這麼嚴重了?”
孫懷耷拉眼皮,白胖胖的臉擠得像一個揉皺的發麵饅頭。
“娘子有所不知呀,我們家主子,不發病的時候嘛,長得好看又隨和,是很好說話的。但他一旦發病,那就渾不講理的……”
“……”
“主子起床氣重,若被吵醒,那是六親不認的。尤其過年這陣子,為了汴河沉船和何旭那狗東西的案子,主子都好些日子沒合眼了,一宿下來就能打個盹,小的看著都心疼呢,這一覺睡下去,要被人吵醒,隻怕要滅我九族!”
辛夷抿著嘴,半眯眼睨他。
“公公越說越離譜,無非挨一頓罵的事,他還真會殺人放火,剝皮抽筋不成?”
孫懷唉聲歎息,“郡王或許不會為難娘子,小的可就要遭殃了呀。剝皮抽筋是不會,但彆的懲罰可避免不了。你看,段隋兩年俸祿活生生罰沒了,小的也好不到哪裡去……娘子就當可憐可憐小的吧?我上有老下有小,還要養家糊口呢。”
辛夷挑挑眉。
看著孫懷一臉真誠的樣子,差點就信了。
他一個太監,上有老也就罷了,下頭哪裡來的小?
孫懷見辛夷不信,雙手合十,不停朝她作揖。
“是小的年少時作的孽,禍害了姑娘,結下的孽緣。”
辛夷一怔,笑著半信半疑地問:“想不到孫公公,還有這等際遇?”
孫懷重重歎息,“讓娘子笑話了。這事說來當真難以啟齒,實在是小的年少無知,無媒無聘便與她相好。後來聽人說她要嫁給他人為妻,便找上門去理論,幾次三番見不著她的人,一時氣惱犯糊塗,便揮刀自宮,入得黃門做了寺人。”
頓了頓,他才又道:“後來我才得知,她不是不肯見我,而是被家人關了起來,不得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