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這是怎麼了?”
怎麼去一趟曹府回來,就生出這等鴻鵠之誌?
安娘子、良人和湘靈幾人互相交換眼神,第一反應便是她們家娘子和曹大人生出了嫌隙。
“娘子怎會突生這等念想?”
辛夷搖搖頭,“不是突生念想,而是想了許久,隻不過以前沒有機會,也沒有錢……”
眾人訝異不已,擔憂地看著辛夷。
而茶室單桌的周道子,嘴裡的小曲哼得更順暢了。
辛夷沒多解釋,側目看向良人,“我讓你打聽隔壁那鋪子和房子的東家是誰,你可有打聽清楚?”
良人慢吞吞地道:“姐姐還是另外找地方吧。隔壁肯定是說不下來的。”
辛夷:“怎麼了?”
良人和湘靈對視一眼,“隔壁鋪子、房子和院子,全是杜仲卿的私產。我那天就奇怪,他狗鼻子怎會那麼靈敏?咱們家裡蒸香料,他轉頭就找上門來了……”
那是杜仲卿的產業?
怪不得平日裡覺得隔壁院陰森森的,好像從來不見主人一般。
原來主人是杜仲卿那個怪人。
辛夷又驚又疑,又有些哭笑不得。
“杜掌櫃有這麼大的家業,為何不自己開店,而去對麵給人家當掌櫃?”
“姐姐,對麵的鋪子也姓杜。”湘靈提醒她。
“那不一樣。”辛夷內心仍有疑惑,“杜氏香鋪不是杜仲卿的產業,隻是掛他的名號罷了,背後的東家另有其人。”
“是嗎?但這也不奇怪。”良人又添了一碗飯,坐下來一邊吃一邊說:“杜仲卿那樣奇葩的性子,在鋪子裡也就隻能掛個名罷了。姐姐想,若當真讓他經營香鋪,那香鋪還能開得下去嗎?”
湘靈不高不興地哼聲:“杜氏香鋪不是照常營生?也沒見人家關張哩?”
“姐姐不是說了麼?東家另有其人。”
“不論怎麼說吧,上次他來要白篤耨,受了姐姐羞辱,是不會再把房子租給咱們的……”
“不租他家,又能租哪裡?”
辛夷家的藥鋪位置好,但除了隔壁的杜仲卿家,另一頭是一個大的瓦子,那種地方他們租不起,而再遠一些,租來也就沒有那麼方便了。
“沒關係。”辛夷不知想到什麼,眼睛突然笑得彎了起來,“房子是杜掌櫃的才好呢。大家街坊鄰裡這麼久了,不是更好說話,更方便麼?”
幾個人不解地看著她。
辛夷眨眨眼,先賣了個關子。
等她把飯吃完,讓良人合緊門窗,這才把幾個人叫到自己的屋子,掏出幾張銀票來,一張張擺在眾人麵前。
“有錢能使鬼推磨,我不信就他杜仲卿跟錢有仇——”
辛夷拿著一大筆銀子,內心並不平靜。
這些錢,名義上是張盧的賠償,實際上是燙手的山芋。
張盧白白損失五十萬錢,這筆賬不會隻記在傅九衢的頭上。
所以,她得到的不僅是巨額銀兩,還是一顆隨時會要命的炸彈。
至於張盧會不會報複,什麼時候報複,誰也說不清楚,她不得不防。
自古百姓對權貴,無異於以卵擊石,蚍蜉撼樹……
她絕對不能傻傻地做炮灰……
當天晚上,辛夷在床上輾轉反側。
一樁樁,一件件,她把事情都在腦子裡捋了一遍,次日頂著熊貓眼起身,叫來良人,將一疊銀票塞在信封裡遞給她。
“你替我去一趟曹府,將銀票轉交給曹大人。”
良人捏了捏信封,點點頭。
辛夷又道:“還有,你讓湘靈晌午多準備幾個小菜,我們請杜掌櫃品香用膳。”
良人怔了怔,突然明白了辛夷的想法。
杜仲卿這個人,用不用膳不一定,品香是一定會來的。
有錢能不能讓他推磨不一定,但有香就一定能。
良人離開後,辛夷默默關好檀木盒子,一個人坐了許久。
有時候,她也會像三個孩子一樣,覺得傅九衢當真是個大好人。可有時候她又覺得,廣陵郡王心思難測,敵友莫辨……給她的這一大筆銀錢,其實是給她出的一道難題,又或許說是某種考驗。
錢他給了。
人他幫了。
至於能不能成事,全憑她自己。
有錢,得有命花才行啊。
辛夷抱緊她的大錢錢,“我一定能。”
~
晌午,杜仲卿如約而來,身上著一件質地精良的藏青色圓領外衫,小心翼翼地邁入藥堂,一臉期待和疑惑。
“杜掌櫃,這邊請。”
辛夷將人迎入飯堂,神色飛揚地讓湘靈上茶水酒菜。
“我不喝酒,我不喝酒的。”杜仲卿好像對酒有天然的抗拒,連聲推托,然後坐下來便緊緊盯住辛夷,“張娘子,杜某隻想知道,那篤耨香從何而來……”
“真臘國。”辛夷看著這個香呆子,微微一笑。
她如實告之,“此香本就名貴,又是從不遠萬裡而來,屬實是不可多得的好香。因此,這香我手上也僅此一份,彆無其他……”
“真臘國,真臘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