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微微吃驚,凝視他問:“郡王要做什麼?”
傅九衢:“她是此案關鍵。”
辛夷搖頭,沉著眉道:“她懷孕了,身子不好。郡王若是要帶走審問,我勸你不要。因為她是啞子,神誌也有些模糊,絕對給不出郡王要的答案。”
“懷孕?”
“是。”
辛夷歎口氣,“可憐的,約莫六七個月了,卻瘦得不怎麼顯肚子……也不知是哪個賊子作的孽。”
說罷,見傅九衢沉眉不語,辛夷又認真地看著他道:“郡王若是信得過我,把她交給我。等我慢慢治好她再說……”
傅九衢聲音微冷,“我是怕,來不及。”
辛夷訝然地看著他,很快就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
官船抵京能引來大批殺手的“關愛”,可見傅九衢有多麼招人恨。
她唔聲,點點頭,“郡王如今就是一根紮在他們心頭的刺,這些人無一不想除之而後快。”
傅九衢聞言,低笑一聲,“你竟是懂得這麼多?”
“自然。”辛夷歎口氣,將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自己的肩膀,隻露出一顆腦袋,“我唯一不懂的是,郡王說了這麼多話,為何就不肯告訴我,何時才能兌現賭約……”
傅九衢身子一僵。
轉過頭來,怔怔地看她,十分意外。
辛夷嘴巴抿了抿,眼梢悄悄一斜,觀察他的表情。
“我做了這麼多事,繞了這麼多的彎子,愛財之心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
傅九衢慢慢低頭,雙眼瞬也不瞬地盯住她。
“你說什麼?”
“我說……”辛夷慢慢扒開他的手,歎氣一聲,“好了好了,我直說吧,我不關心什麼曹家張家哪個狠哪個絕,也不關心哪個當皇帝哪個做皇儲……我就關心郡王什麼時候兌現賭約,幫我修房子……”
傅九衢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又聽辛夷道:“有了地方有了錢,我才能建藥研所,才能找出診治郡王疾病的藥劑和辦法,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很心急的……”
傅九衢雙眼慢慢眯眼,見她說得煞有介事的樣子,嘴角突地扯了扯。
一扯,再一扯,突地忍俊不禁,大巴掌重重落在辛夷的腦袋上,像揉他養的貓兒似的,順毛般扒拉幾下,笑了起來。
先是小聲地笑,然後是肆無忌憚地大笑。
“小嫂是我見過最有趣的人。哈哈哈哈哈!”
辛夷沒明白笑點在哪裡,錯愕地抬頭,看傻子似的看著他。
她要錢,愛財,喜歡研究醫理而已……
有趣在哪裡?
又好笑在哪裡?
~~
辛夷生病前,每天睡前都會親自巡視一下藥鋪,看著鋪子裡的東西都規整好了,才能安心睡下。可自從吐了那一口血,她就好像變成了一個“瓷娃娃”,動不能動,笑不能笑,床也不讓下,便是洗漱和方便,都由良人和湘靈兩人共同侍候。
這些全是廣陵郡王的命令。
不僅如此,周道子不知道從哪裡又去請來一個和他年歲相仿的老大夫,在藥鋪裡坐診,讓辛夷哭笑不得。
但有廣陵郡王插手,也不是沒有好處。
每日裡,藥鋪裡裡外外有暗衛看守,前來看病的人全都變得知禮而得體,從無醫鬨。而且,裡裡外外都多了雜工,桌椅擦拭,庭院打掃,一個個搶著乾活,整個藥鋪被捯飭得窗明幾淨,看著就十分舒心。
隻是這樣還不夠……
第三日,便有匠人上門了。
他們要來辛夷的圖紙,回去研究一日,便說可以施工。
廣陵郡王不僅兌現了賭約,還超額完成——因為這些匠人吃了幾口小酒後,當眾吹牛說自己是大宋最厲害的工匠,皇城都是他們家祖上修的,除了皇親國戚的宅院亭樓,普通人家的私活,他們根本就不會接。更何況,辛夷的圖紙刁鑽,一般工匠根本就乾不了這個活兒。
辛夷信了他們的邪,千謝萬謝地把人送走——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工匠拿走了圖紙,沒有再上門,更沒有說什麼時候開工。
辛夷心裡有些著急,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這廣陵郡王該不會是反悔了吧?
畢竟修房子要花好一大筆銀子呢?
還有藥鋪裡的人,這些天都怪怪的,一個個對她避於蛇蠍,目光不敢與她對視,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不對勁兒!
辛夷扒開被子就要下床。
“姐姐,不可以。”湘靈端著藥進來,見狀花容失色,將藥碗一放便撲過來阻止她,雙手將辛夷死死摁住,嘴裡叫著良人,不停地哀求她。
“姐姐,你要吃什麼做什麼,和我們說便是,千萬不可下床,更不可用力……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廣陵郡王可是會要我們的小命呀……”
辛夷聽得頭痛。
“你們到底是為了我好,還是怕廣陵郡王要你們的命?”
湘靈抬頭,尷尬地笑,“為姐姐好。”
辛夷示意她鬆開手,冷冷地道:“那就趕緊放開,我又不是豆腐捏出來的人,哪裡走幾步就會沒命了?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