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翊掌心裡的韁繩拉得越來越緊,緊得馬兒扭頭嘶的一聲啼叫,他才回過神來,對著辛夷的背影,勉強一笑。
“是曹某無能,護不住你,也沒有廣陵郡王的勇氣……”
辛夷腳步微頓,沒有回頭。
曹翊重重地低下頭,神色落寞而頹廢。
“你是對的。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後麵這一句話,曹翊的聲音十分的小,也不知道辛夷聽見沒有,她沒有回頭,卻有來去的路人朝他投來異樣的目光。
曹翊黑眸微微濕潤,連忙收住情緒,恢複了那一副淡然平和的謙謙君子模樣,執韁而行。
內心,卻是一片荒涼疼痛。
就連這樣一句話,他都不敢大膽地說出來……
比起廣陵郡王,他曹翊差的又何止是勇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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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去了長公主府,卻沒有見到傅九衢。
門房進去通傳後,出來的是周憶柳。
她帶著一個小丫頭,客氣而疏淡地告訴辛夷。
“郡王剛回府,正陪長公主用膳。張娘子有什麼話,我可以代為通傳。”
辛夷從周憶柳的眼睛裡看得出敵意,儘管她在用心隱忍。
“沒什麼事。”辛夷微微一笑,並沒有因為周憶柳的敵意有任何的情緒,她稍稍施禮,告辭後又照常牽著她的小毛驢慢條斯理地往外走。
隻要傅九衢在府裡,她就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彆的,沒有什麼要緊。
周憶柳看她片刻,內心那種氣血翻騰的情緒怎麼都壓不下去,突地又開口。
“用不用告訴郡王,張娘子來過?”
辛夷回頭,麵上笑意不改,“不用。”
周憶柳慢慢走下台階,覺得她的笑十分刺眼,勉強勾了勾嘴角,上上下下地打量辛夷。
“恭喜娘子,得償所願。”
辛夷神態平靜地回視著她,“我何喜之有?又有何願得償?”
周憶柳掃她一眼:“我姐夫要升遷了。”
辛夷皺了皺眉,不知道周憶柳告訴她這個是什麼意思。
馬行街殺豬的都知道她要和張巡和離,周憶柳會不知道嗎?
“小周娘子真是手眼通天,連大宋官員升遷的任免的事情都一清二楚。”辛夷微微一笑,見周憶柳變了臉色,又道:“不過,你還是應該親自去向你姐夫道賀才是。我與他早無相乾。”
“張娘子如此絕情?”周憶柳說著又是一笑,“不過,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也是人之常情,我姐夫無論怎麼升遷又怎會比得上廣陵郡王尊貴?”
辛夷知道,按照宮鬥或宅鬥的劇本,她必須得委婉托詞似是而非的繞上十八道彎再將巴掌呼回周憶柳的臉上。
但她今天沒有心情。
“對呀。”辛夷笑眯眯地看著她,“廣陵郡王自然比你姐夫好。哪個小娘子不喜歡呢?”
周憶柳沒有想到辛夷完全不按套路來,愣了愣,“你身為人婦,怎能說出如此不要臉的話來?”
“小周娘子寧肯守在長公主府做下人,也不願意去張家當女主人?不就是鮮明的對比了麼?你要當真覺得你姐夫比廣陵郡王好,那你為什麼不去給你姐夫做填房啊?”
“你……”周憶柳漲紅了臉。
她很想告訴辛夷,她在長公主府裡不是普通的丫頭。
長公主曾經明明白白地告訴過她,讓她以後侍候廣陵郡王,若將來生得一男半女,便抬她做郡王側妃。
郡王側妃豈是一個丫頭可比的。
然而,她說不出口,因為事實上她如今仍然隻是丫頭,廣陵郡王彆說臨幸她,多看她一眼都不曾。
“阿嚏!”辛夷看著她打個不停地嘴,打個噴嚏,抱歉地一笑,騎上小毛驢便悠哉悠哉地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