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婆子上下打量她,嗬嗬地笑:“娘子請便,就是不要讓殿下久等才是。”
辛夷微微一笑,讓安娘子將錢婆子引進屋裡,朝她使了個眼神,這才上樓而去。
安娘子從善如流,從櫃台裡拿了個大銀錠子塞入錢婆子的手上,好聲好氣地哄誘。
“錢媽媽侍候長公主,真是好福氣,讓人怪豔羨的。”
錢婆子眉開眼笑,“侍候貴人也就看著光鮮,個中苦楚旁人哪裡曉得,你看,這大晚上的,我這老胳膊老腿,不也得親自跑一趟麼?”
安娘子道:“媽媽辛苦了,不知殿下召我們家娘子前去,所為何事呀?”
錢婆子眉頭皺起,看著安娘子臉上的笑,遲疑一下才道:“主人家的事情,老婆子也不方便說。”
掌心握了握銀子,錢婆子想一想又補充一句,“娘子大可放心,是好事來的。不然,老婆子也不敢大著臉子要娘子的茶錢……”
安娘子放下心來,借口去催辛夷下樓,將事情告訴她。
辛夷並不敢掉以輕心,一路上謹言慎行,想了無數種對策,卻萬萬沒有想到,到達福安院,裡頭除了長公主趙玉卿,居然一個人影都沒有。
沒有鴻門宴。
也沒有凶神惡煞的侍衛丫頭。
趙玉卿坐在燈下,膝蓋上搭著一個刺繡巾子,正在默默發愁,一襲銀白色的柔軟寢衣,長發沒有挽起,而是流水般傾瀉下來,像一幅濃墨重彩的美人畫,無以言說的高貴。
難怪傅九衢有那樣的一張引人犯罪的臉。
辛夷揣著心事,在錢婆子稟報後,慢吞吞地走進去。
“民女見過長公主。長公主萬福。”
趙玉卿抬抬手,示意她起身。
背後的門,無聲無息地合上了,錢婆子也退了下去。
屋子裡隻剩辛夷和長公主兩個人。
辛夷心下微微一跳,壓住緊張的窒息感,平靜地笑問:“不知殿下深夜傳民女前來,是有何要事?”
趙玉卿無聲無息地看她片刻,突然幽歎一聲。
“你過來,來,坐在我這裡說話。”
辛夷屈膝欠身,“是。”
她放緩腳步,走到長公主身側的凳子前,慢慢地坐下去,隻敢掛半邊屁丨股,身子挺得筆直,模樣規規矩矩。
長公主看著她謙而不卑的舉止,目光裡流露出幾分滿意。
“回頭郡王問起,娘子就說,是本宮身子不適,請你出夜診。”
辛夷垂目,不敢不應,“是。”
長公主見她泥團似的,一副任由搓捏的姿態,突然低歎一聲。
“你以為我叫你前來,所謂何事?”
辛夷看一眼長公主手邊幾上的冷茶,想是已經坐了許久,不由抿了抿嘴,輕輕一笑,“能讓殿下思慮再三,難以入眠
的事情,想必是為了廣陵郡王。”
她答得平靜,並沒有半分回避。
趙玉卿半眯起眼看著她,臉上的神色和傅九衢竟有幾分相似,以至於辛夷越看她越覺得親近,笑容更為真誠了一些。
“殿下有事直說便是,不用怕我聽了難受。”
頓了頓,她又道:“如果殿下是想讓我離開廣陵郡王,那殿下找錯了人。因為這事,我說了不算,得郡王首肯才行……”
趙玉卿愣了愣,忍俊不禁,“辛夷。你叫辛夷是吧?”
辛夷沒有想到她會詢問自己的名字,狐疑地點點頭,“辛夷是民女閨名。”
趙玉卿微微一歎,凝視她片刻,這才慢條斯理地道:“況有辛夷花,色與芙蓉亂,是個好聽的名字,不是芙蓉,卻有芙蓉之姿,芙蓉之態,難怪郡王為你神魂顛倒。”
辛夷微微抿嘴,但笑不答。
況有辛夷花,色與芙蓉亂,前麵還有兩句:“綠堤春草合,王孫自留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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