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朕待你不薄,為何你一定要置貴妃於死地?”
“不薄嗎?”周憶柳突然抬起頭,下唇咬得蒼白,淚水盈盈地道:“多年前不辭而彆,讓我大著肚子嫁給他人,生下孩兒受儘冷眼……多年後,將我當成生孩子的母豬,好吃好喝地喂養,隻等誕下麟兒,再隨意處置……”
“你瘋了?”趙禎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不敢相信她居然親口承認,還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周憶柳低低一笑。
這個時候大勢已去,狡辯沒有意義。
她手上的籌碼還有多少?有多少是可以用的?
……趙禎,她和張雪亦共同的男人。
她的生死全在趙禎一念之間。
“是。妾身是瘋了。”周憶柳淚水漣漣地望著趙禎,“妾身自打愛上官家,便瘋得厲害,無媒無娉為官家生兒育女,任官家哄騙……妾身不僅瘋,還傻,還嫉妒!妾身嫉妒張貴妃獨得官家寵愛,嫉妒她是官家心尖尖上的人……”
事實上,她本來沒有那麼在意張雪亦什麼時候死,是辛夷的到來,加速了她的殺心。但此刻周憶柳絕對不敢承認因為癡戀傅九衢想要加害辛夷從而出手殺害張雪亦的。當然,她更不敢將傅九衢讓她做的事供出來……
那樣,她隻會死得更快,更慘。
“妾身這輩子隻做錯了一件事……”
周憶柳目光眨也不眨地盯住趙禎。
“所愛之人,不愛我。”
趙禎愕然地盯住她,久久無言。
“官家殺了我吧,為你的愛妃報仇,殺掉我這個低賤的,蒲草一般……卑賤的女子。”周憶柳緩緩閉上眼睛,任由淚水橫流,肩膀瑟瑟,可憐又無助。
她在賭,賭趙禎性情仁厚軟弱,對她仍懷憐惜。
“貴妃……妾身去後,你要保重身子。”
“誰要你假惺惺地裝好人?”張雪亦氣得眼睛都瞪大了。
周憶柳低低一笑,淒豔無比。
“你保重身子,活個千歲百歲,壽元無量,才能讓官家千歲萬歲、福壽綿延。你保重身子,陪在官家身側,才能讓官家年年歲歲、得見歡顏……隻要官家龍體安康,妾身甘願就此墮入畜生道,淪為牛馬,生生世世,供人驅役……”
一字一頓,她潸然淚下,情意綿綿。
曹玉觴默默地轉開臉,唇角微勾,雲淡風輕。
入宮幾十年,她看夠了……
辛夷心裡暗歎,剛才還覺得自己茶藝十級,如今對比周憶柳,她才知道什麼叫薑還是老的辣。
畢竟她沒有這麼厚的臉皮和這麼黑的心腸。
“官家……”
張雪亦這沒腦子的突然哭嚎起來,拖住趙禎的衣袖。
“你要替妾身報仇啊,官家,你說了你要替妾身報仇的……”
辛夷也彆開了臉去。
心裡將張雪亦這個豬隊友罵了一萬遍。
對比周憶柳的手段,張雪亦簡直像個宮鬥小學生。在這個吃人的後宮,張雪亦能榮寵不斷地活到三十多歲,完全是趙禎的偏愛和老天的厚待了。
“官家,不能饒了這個小賤人……官家!”
大殿裡隻有張雪亦一個人的哭鬨。
人都同情弱小,皇帝也是人。
而且,兩個都是他的女人。
當女人以為自己占理可以踩死對方的時候,男人心裡卻在想……原來她如此愛我,為了我甘願殺人放火,這不是真愛是什麼?
一個權掌天下的皇帝,最難得的便是真愛。
周憶柳再有不是,也是因為他啊!
“閉嘴!”趙禎突然低斥,看一眼周憶柳神色淒淒的模樣,轉口道:“一口一個小賤人,說出來也不怕人笑話。她不是什麼小賤人,她肚子裡懷著朕的骨肉,是朕孩兒的親娘!”
有孩子的優勢在這個時候展露無遺。
曹皇後身是後宮之首,無兒無女。
張貴妃寵冠六宮,孑然一身。
“官家!”張雪亦不敢置信,驚得血色全無,“這個小賤人,她,她處心積慮地禍害妾身,就是想置妾身於死地啊,官家,如此狼子野心的小賤人,留不得呀!”
趙禎歎一聲,“她一介婦人,能有什麼狼子野心?”
她謀的,是朕的真心罷了。
“官家啊!”張雪亦哇的一聲伏在床上,嚶嚶地哭,比方才更為淒慘百倍,整個人上氣不接下氣,好似隨時要死過去。
趙禎一看,這才回過神來,瞪了周憶柳一眼,大聲叫著:“傳太醫!”
會寧殿再次忙亂一片。
在太醫進來前,趙禎轉眼看著周憶柳,臉上陰晴不定地躊躇片刻,恢複了身為帝王的疏離和冷漠。
“來人,將周娘子送回翔鸞閣,聽候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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