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正不知道怎麼圓場,就被三念攬住脖子,小姑娘將毛絨絨的腦袋貼上來,軟軟地靠著她。
“你做我的娘,好不好?”
“你就是我的娘,對不對?”
“我以後都跟著你,行不行?”
一連三問,差點讓辛夷的淚腺失控。
她想起當初在張家村,當一念和二念還對她滿帶敵意的時候,三念已然全心全意地信任她,也曾這般小意又沒有安全感地問過她,能不能永遠在一起。
“好。”
辛夷輕撫孩子的後背,低低與她耳語。
“等我嫁到長公主府,我們就能在一起了。你就跟著我,好嗎?”
三念猛地抬頭,眼裡跳躍著閃亮的星光。
“你真的要嫁給傅叔嗎?”
“嗯,你願意嗎?”
孩子重重點頭,“願意,我很是願意。我又要有娘了。可是……他們都說傅叔是大魔王,他很凶的,你不怕他嗎?”
辛夷笑著摸她的腦袋,“傻氣。快去玩吧,天氣這般晴好,不玩水那是可惜了。”
三念拿著西紅柿飛也似的跑開了,她沉浸在很快就要擁有娘的快活中,完全不知道大魔王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傅九衢坐在辛夷的旁邊,屏退一眾侍從,安靜地看著三念在流經小院的石槽邊玩水,眼熱地拿起一個西紅柿,漫不經心地咬了一口。
“你哄孩子這耐心,用來哄哄我,多好。”
辛夷:“???”
傅九衢懶洋洋地一歎,將身子在花架下舒展開來,語氣淡淡地道:“母親從宮裡回來,氣得頭痛,我來讓周道子過去瞧瞧……”
說罷又有些遺憾地道:“要是你在,多好。”
辛夷:“???怎麼,我在您跟前已經羽化歸西了?”
傅九衢看過來,“那你也不能去為母親問診。”
“這倒也是。”辛夷看他神情落寞,靜了靜,“長公主所為何事?”
傅九衢搖頭,“一個人生悶氣,卻不肯說。”
“唔。”辛夷不再追問,淡淡地一笑,將視線放遠,“我也好想回到過去的日子,不用裝瞎子,可以在這個屬於我的院子裡,為所欲為。”
傅九衢突然湊過頭來,眼睛危險地眯起,“如今,我也可以讓你……為所欲為。”
辛夷:“???”
她狐疑地看著廣陵郡王,懷疑他今兒個腦子有問題,怎麼儘說這種戀愛腦的話?
“你……沒發生什麼事吧?”
傅九衢看一眼三念,見小姑娘沒有注意這邊,飛快地在辛夷臉頰落下一吻,在她嗔怪看來時,這才笑彎了眼角。
“小娘子若是還我一吻,我便告訴你發生了什麼事情。”
信了他就有鬼了。
辛夷眼皮抬抬,“愛說不說。”
傅九衢滿是溫柔地歎息一聲,“就知你不肯讓本王如願。那我便說來嚇一嚇你吧。”
辛夷含笑看他。
卻見傅九衢斂住表情,用一種詭譎幽涼的聲音說道:“你猜樊樓屍塊上那些紅褐色的油脂,是為何物?”
辛夷怔了怔,興致不高地擺開手腳。
“蜜陀僧。”
傅九衢身子猛地前傾,盯住她的眼睛,“你早就知曉?”
辛夷回望他,搖頭,“不知道啊,是你方才告訴我的,紅褐色我就隻想到蜜陀僧。而且蜜陀僧產自嶺南,你……還記得三十六洞那個叫阿勒的人嗎?”
傅九衢眯起眼睛,像是避開太陽的光,又像是在專注地看她。
辛夷實在喜愛極了他這副認真的模樣,微微一笑。
“阿勒說,嶺南煉銀的爐底,慣有宋人來收。他們的銀鉛腳,也就是蜜陀僧,全都賣給了宋人。那麼大量的蜜陀僧,除了做藥,也許就有彆的作用。”
“什麼作用?”
辛夷想了想,“讓屍體不那麼快腐爛?”
傅九衢搖搖頭,“那又為何要把屍塊都泡在酒缸裡?”
“這……”辛夷小聲道:“一開始可能想用蜜陀僧防腐,這才混入油脂塗滿了屍身,後來發現藏不住了,不得不毀屍滅跡?又或是凶徒原本就想借機引發恐懼,向世人昭告他的手段,讓人為之顫抖?”
頓了頓,她突然一笑。
“不過,若凶手是張巡的話,簡單的殺人滅口,大抵不會如此大費周章。”
傅九衢似笑非笑,“聽你這語氣,似乎認為他絕非凶手?”
“不像。”辛夷默默端過籃子,拿起一個西紅柿,咬出漿紅的汁水來,吃得津津有味,“這種殺人手段,就不是正常人乾的事。這個人一定對世人充滿惡意,還有那種恨不得毀天滅地的憤怒。”
傅九衢:“那如果是高明樓呢,你信是不信?”
辛夷咬西紅柿的動作停下來,慢慢轉眼看向傅九衢。傅九衢掏出潔白的帕子,為她拭去唇邊的汁液,目光溫柔帶笑。
辛夷默默地點了個頭。
“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