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衢眯起了眼,冷笑睨他。
「好家夥,官家正該請你去做宰輔才好。看你頂著一顆大腦袋,成天都在算計些什麼?」
孫懷嘿嘿地笑:「冤枉,小的這不是為主子打算嗎?再說了,惡人有惡報,話本裡都是這麼說的……」
傅九衢不冷不熱地瞥他一眼。
「剛剛開始而已,急什麼?」
今兒的事算是敲山震虎,他放張巡離開,有本質上張巡沒有造成大惡,所謂刑不上大夫,治不了罪的原因,也有幾分小懲大誡,盼他回頭是岸的忠告。.
要是張巡能想通,不再一條道走到黑,那自然更好。
要是不肯吸取教訓,一意孤行,那傅九衢也算是仁至義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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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青家裡牛角生光的事情,在皇城司明裡暗裡地乾涉下,到底沒有大肆傳揚出去,鬨得朝野俱知。
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既然有人做了,就絕不會任其煙消雲散……
兩日後,彈劾狄青的劄子就到了趙禎的案頭。
「樞密使家裡狗生龍角,發出奇光,並有異香撲鼻,府中稱其為祥瑞之兆,與代唐稱帝的後梁太祖朱溫極其相似……」
趙禎讀著劄子,視線一轉,便落在侍立在側的傅九衢身上。
「來,看看。」
傅九衢拱手:「微臣不敢。」
趙禎:「朕讓你看看。」
傅九衢:「是。」
他躬身上前拿起劄子,快速掠過,又恭敬地奉還,「微臣讀過了。」
趙禎麵露涼意,淡淡地道:「你料事如神,連他們彈劾的由頭就事先想到了,現在卻不想說點什麼?」
傅九衢目不斜視,再次端正地拱手。
「並非微臣料事如神,而是他們行事素來如此,不知變通……」
他那夜進宮,便提前在皇帝的麵前上了眼藥,如此這般如此那般地告訴趙禎,將他們會如何陷害狄青的事情,說了一個明明白白。
趙禎自然會起疑。
所以,傅九衢也想好了對策。
「在樞密使家裡的水牛生事前,他們已然放風給汴京各大私家小報,想以此事栽贓陷害,引起官家疑心,再聽從其諫,治罪樞密使……微臣,不過是俱實稟報而已。」
趙禎冷哼。
沒有哪個皇帝願意被自己的臣子們當猴耍。
尤其是一群結為黨羽的權臣,皇帝更生防備。
但不論是「狗成龍角」還是「牛角發光」,都是稀罕事。
趙禎疑惑地問:「那水牛之角,為何會突發異光,室內奇香又從何而來?」
傅九衢左右看了看,「勞煩官家讓人退下,再拉簾避光。」
趙禎怔了怔,擺手示意李福照做。
幾名內侍和宮女徐徐退下,並聽令將內殿的簾子拉上。
傅九衢道:「等下無論發生什麼,請官家不必驚慌。」
趙禎嗯一聲,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想看這小子要搞什麼鬼。
但見傅九衢突地抬袖,用力一揮,內殿的燭火便應聲而滅,緊接著,趙禎也不知他搞的什麼鬼,隻聽見唰的一聲……
那長劍出鞘,登時發出一束刺目耀眼的幽光,好像燃燒一般……
趙禎訝然避退,瞪大雙眼看著那光芒,直到他漸漸消失。
很快,傅九衢將火燭重新點燃。
「方才……」趙禎這才鬆口氣,「你的長劍為何會發光?」
傅九衢道:「這便是牛角發光的原因。」
他從懷裡扯出一方布料,小心地鋪在
地上,再將長劍放上去,裹成一團,捧到趙禎的麵前,隻見布團上附有燃燒後的顆粒。
「官家,此物名為磷粉,極易燃燒,有劇毒。民間傳說像幽靈般漂浮空中,若遠若近的鬼火……隻要將其塗抹於牛角上,再用異香刺激水牛,引發騷亂,讓水牛闖出牛圈引府中下人來看,並會以訛傳訛了……」
趙禎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這些老匹夫,成天不乾人事,儘搗鼓這些整人玩意兒。」
傅九衢淺淺彎唇,「若是官家允許,臣可以當眾給文武百官表演一個魔術……莫說牛角生光,便是人臉生光,讓紫宸殿突發異光,儘展祥瑞,微臣都可以……」
趙禎好笑地瞥他一眼,擺擺手。
「罷了罷了,朕也不是聽信讒言的昏君。你替朕傳話給狄將軍,讓他好生休養,大宋還要勞駕他來抵禦外敵,護社稷民安呐。至於那些老匹夫——」
趙禎沉下臉來,拿起劄子重重摔下。
「誰再來奏,朕就讓他人臉生光!」
傅九衢揚眉輕笑,「官家,恕臣直言,這般太過被動,也難立官家威儀……」
「哦?」
「臣有一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