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坐入朱雀席,幾個丫頭打著簾子便嘰嘰喳喳地調笑起來,說起外間的議論。
曹漪蘭悶悶不樂,盯著紗簾不吭聲。
許久,突然道:“彆笑了。有什麼可笑的。”
幾個丫頭當即收住表情,屏氣凝神地站立一側。
辛夷問她:“怎麼不高興了?我們不是來看青玉公子說唱的嗎?管他們做什麼?”
曹漪蘭撫著自己的肚子,盯了她片刻:“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同你說。”
看她神色凝重的模樣,辛夷怔了怔。
“什麼事?”
曹漪蘭欲言又止地看著她,“我說了,你不要問九哥,也不要說是我說的。”
她怕傅九衢。
辛夷卻是不怕,聞聲便笑了。
“快說吧,我保證他不會找你麻煩。”
曹漪蘭瞥一眼丫頭,“你們去外麵守著。”
這麼慎重?
辛夷抿唇不語,看丫頭魚貫而去,再平靜地盯住曹漪蘭。
曹漪蘭遲疑片刻,突然問:“九哥是不是每日早出晚歸?”
辛夷點頭,“嗯是。”
曹漪蘭又問:“他是不是和你說要上朝點卯,當值辦差?”
辛夷再次點頭,“是的。”
曹漪蘭扯了扯嘴角,眼眸裡有一種說不出的失望,心碎般淡了聲音,“不曾想,蔡子晉倒是說了一句真心話……全天下的男子都是一個樣。”
辛夷眉頭微擰,“到底怎麼回事?”
曹漪蘭盯住她的眼睛,“你不知道吧?九哥自從被諫官彈劾,又不肯休妻,無法撇清和高明樓的關係,早已被官家特旨勒停,隻留階官,等待外放。”
勒停,便是勒令停職接受調查。宋代官職分為階官和差遣,階官是品級和收入,差遣是實際的職務和權限。隻留階官的意思,便是沒有正式任職,但品級和收入還在。
辛夷覺得那麼大的案子才罰他一個勒停,官家很是寬厚了。
曹漪蘭還在歎氣,“沒了差譴,你說他還上朝嗎?還處理什麼公務?”
她哼一聲,聲音裡帶了幾分諷刺,“前幾日我便想說來著,一來以為他當真在辦正事,二來不想嚼這個舌根傷了你的心,讓你以為我心懷鬼胎。不曾想,他竟是被蔡子晉那個混球帶壞了,陷入了脂粉堆裡……”
辛夷微微垂頭,許久沒有作聲。八壹中文網
曹漪蘭見狀,揪住她的胳膊。
“你說話啊,他騙了你,你就不生氣麼?”
辛夷想了想,搖頭,“生什麼氣?看青玉公子才是正經。他們看他們的,我們看我們的。”
曹漪蘭提一口氣,差點被氣死。
恰在這時,外麵傳來咳嗽聲,佩兒在請安。
“曹大人,少夫人和郡王在裡麵呢。”
辛夷和曹漪蘭齊齊噤聲。
曹翊帶來兩個小廝,除了給她們送吃送喝,並沒有多說什麼。
臨走時,對辛夷道:“勞煩郡王妃替我管住蘭兒,不要讓她亂跑。”
辛夷知道這話裡的意思是,不要讓曹漪蘭去找蔡祁的麻煩,惹得人家看曹家的笑話。
她淡淡點頭,“會的。”
“有勞了。”
“曹大人客氣,這是我該做的。”
曹翊禮數周全,辛夷也有禮有節,就好像眼前這個男人並不是前男友,而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陌生男子。
“那你們好坐,我走了。”曹翊一隻手緊緊攥著,指甲已經陷進了掌心,臉上卻保持著平靜和溫和。
辛夷頭上有輕紗帷帽,但曹翊的眼神多毒呀?
她綰起長發,做婦人打扮,纖瘦的身子有新婦的嫵媚,聲音溫和動人,一說話便帶笑,但那雙隔著輕紗的眸子卻冷漠疏離。
曹翊從不相信傅九衢會娶一個陌生的大理女子,即便那個人長得和辛夷很像。
他也絲毫不懷疑辛夷會在死而複生後偽裝得這麼好,輕而易舉就騙過了所有人,包括天天與她相處的曹漪蘭。
他隻相信自己的直覺。
靠近她,便心跳加速,手足無措。
從來沒有彆的女子給過他這樣的感受……
他知道,她就是那個日思夜想卻思而不得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