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睜開眼睛,看到孫懷手上捧著一個精致的黑漆木匣,疑惑地問:「這是什麼?」
孫懷笑容可掬地道:「想來是為郡王妃準備的禮物吧?快打開來看看。」
辛夷遲疑地接過來。
禮物?要是以前的九哥還有這種可能,現在的傅九衢麼?
「裡麵裝的什麼?」
孫懷搖搖頭,「九爺的東西,小的哪裡敢看?」
難道是為了報複她方才的話,故意整她的惡作劇,難道是……蛇?
辛夷收回手,讓孫懷把黑漆匣子放在桌上,用眼神示意他。
「打開。你來打開。」
孫懷愣一下,馬上又換上笑容,「是。」
見孫懷伸手去開鎖,辛夷立馬從椅子上彈跳起來準備避開來自科技狂人的魔法攻擊,不料,匣子砰一聲掀開,裡麵卻是厚厚的房契、地契,還有傅九衢的一封親筆手書。
「十一吾妻如唔:近來常感疲累虛乏,魂夢幽遠。似冥冥中有人召喚,恐是大限臨頭,時日無多。生死由命,我從不畏懼,卻不忍獨留你在異世一人,受諸般苦楚。十一吾妻,九哥有愧。」
「身為人夫,娶你過門自當為你遮風擋雨,免你衣食無憂,然天取吾命,縱有不甘不舍不情不願卻無能為力。仰星河之大而為人渺弱,隻能徒留俗物為你傍身……十一,九哥愧對與你。」
「……不要笑話九哥做此酸事,寫此酸文。當你看到此信時,我已是遊魂一縷,在陰曹地獄,笑話我是要入夢來禍害你的。」
「我走後,你要好好活下去。可以學你那一套,將我付之一炬,挫骨揚灰。如此,既免了你和母親年年為我上墳,平白泣哭,也算許了我一個投生異世的良機。此間不留**,魂魄難以為安,興許便能去到屬於你的那個世界?」
「他朝重逢,你便說臍下三寸胭脂痣,其人一定是吾夫。我若聽見,便會與你來相會……以上是妄言,圖你一笑,亦是不肯你忘記我的私心。」
「十一,有件事情我一直在騙你。我說我想儘快與你生個孩子,縱是死了,也要留下骨血,寬慰母親。其實,隻是我貪歡而已。想要孩子是假,想與你日夜廝磨才是真。」
「……傻瓜,我怎麼舍得一走了之,卻給你留下拖累?若有一日,你再遇良人,該如何恨我?」
「千言萬語述不儘,相思無涯筆有終。十一,此生得遇,是我萬世所求。隻可恨,賊老天給我短暫歡愉,卻無善終。」
「不與愛人遇,不解相思苦。我欠你那些承諾,俱成空談,九哥愧對於你。」
「最後這幾日,我常有後悔,若當初不娶你,任你自由人間,是不是便不會有今日之苦?我走後,你是不是便不會哭泣?」
「……十一,九哥舍不得你哭,你每流下的一滴淚,便是在我心上剜下的一把刀。所以,彆哭,小十一,你不要哭。」
「魂不散,人不遠,九哥無處不在。」
「你仰頭,那遙不可及的銀河星宿,你抬眼,那天下人間的萬家燈火,定有一盞,是我在為你守候……」
辛夷瘋了一般衝出庭院,將正在飲酒的周道子揪出來,雙眼通紅地扯著他的衣領,撕心裂肺地大吼。
「你說,你給他吃了什麼?你說話,你說話!」
她力氣極大,周道子被搖得頭暈,雙眼直冒金星,話都說著不明白。
「什,什麼,吃了什麼?」
辛夷惡狠狠地看著他:「九哥手術前,你是不是給他服了藥?」
周道子怔一下
,眼睛怪怪地挪開,不太敢看辛夷的眼睛,一副作賊心虛的模樣。
「郡王說,縱歡而育,對子嗣不好,讓老夫幫他想想法子。這,這,這……你們小夫妻的事情,老夫也不好過問呀……」
辛夷哇的一聲大哭。
周道子想扶她,又不敢,手足無措像在跳舞,跟著她跑來的孫懷還抱著那個黑漆匣子,更是一臉慌張和疑惑。
「郡王妃……因何如此?郡王,郡王不是好好的麼?您就當是爺一時癡傻便罷了,你們還要做長久夫妻,有的是機會生兒育女……」
辛夷彎下腰來,慢慢跪下去,抱住自己的膝蓋失心痛哭,聽不到周道子和孫懷的聲音,也忘卻了整個世界。
她的腦子裡隻有廣陵郡王,騎著馬從雨中徐徐而來,那一副傲驕清貴的俊容,那一雙深似蒼穹的黑眸,那一襲雪白氅衣在歲暮天寒下獵獵翻飛。
他姿容冠世,他絕代風華。
他……此生要如何能再見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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