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漫長的夏日午後,辛夷在悶燥的天水閣裡,心情如同過山車般起起伏伏。
對整件事情的應對,她想了很多,一直到湘靈端來膳食,對著那一道鬆江鱸魚,這才鬆懈下來。
傅九衢今日回來得早。
笑盈盈的妻子、安穩熟睡的兒子,三個叫著傅叔卻拿他當親人般恭敬的孩子。這樣的畫麵將他迅速拉回熟悉而平靜的幸福中。
夜幕時分,稍稍退了涼,一家子圍坐在庭院裡吃茶說話,到二更天,三小隻才被丫頭們帶下去睡了。
辛夷將小魚兒交給奶娘,親自伺候傅九衢沐浴更衣。
窗外夏蟲嘰嘰,眼前嬌妻溫存,傅九衢雙腳踩在地麵都有些虛浮感。
“娘子今日為何待我這麼好?”
辛夷摟住他的腰,將柔軟的身子靠過去,懶洋洋地笑。
“不是看你忙麼?我成日在後宅裡清閒,幫不上你的忙,總得做點什麼才安心。”
傅九衢親了親她的額頭。
來自喜歡女子的示好,沒有哪個男人抵擋得住。
廣陵郡王也不例外。他一顆心像是被灌了蜜糖,快要被融化。
“不用你操勞。我就喜歡看你好吃懶做,安逸享樂。不然,你嫁我何用?”
“那我也想關心你嘛。”
傅九衢輕輕撫她後背,嗯聲輕笑。
“娘子想要關心我什麼?”
辛夷羽睫微扇,想了一下。
“綠萼找到了嗎?”
傅九衢眸色微微一沉,“沒有。”
他找來腳店的掌櫃,又審問了紅豆。
可以證實那天高明樓毆打綠萼,但掌櫃的隻聽到點動靜,彆的事情所知不詳。隻是紅豆認定綠萼當場就被打死了,讓人裝在一個麻袋裡從腳店後門拖出去的。
可傅九衢差了差役們沿著城隍廟的河道撈了幾天,沒有尋到屍,揚州府也沒有彆的無名女屍出現。
眼下正是盛夏季節,屍體除非深埋地下,或是遠離人君。否則很難不散發異味,讓人察覺。
“不急,慢慢找。”辛夷望著他漆黑的眼睛,安慰道:“揚州城這麼大,找個活人都不容易,死人更不好找。”
傅九衢唇角微抿,臉頰線條柔和了不少。
“娘子交代的事,我不敢不儘心。就怕負你所托……”
“這個不打緊。”辛夷的手指在他的腰上輕輕地捏,“我們是夫妻,凡事都應當共同擔待,說什麼負不負的?顯得這麼生分。”
傅九衢親一下她的額,“好。不說了。”
辛夷抬眼,“衙門裡的事情都理順了嗎?”
“嗯。”傅九衢輕輕地笑,手指從她的臉頰順過去,將她落下的青絲齊整整捋到耳後,眸子蘊滿暖色。
“這點小事,難不倒為夫。”
辛夷烏黑的眼,微微地轉動,帶著笑。
“就沒有什麼事是讓你覺得棘手的?”
“怎麼,你要給我做軍師?”
“小女子樂意效勞。尤其是知州大人不好解決的那種,諸如女色、內宅一類……”
傅九衢低頭去捕捉她的目光,似有疑惑。
辛夷往他懷裡縮了縮,扣住他寬厚修長的手掌,手指一根接一根慢慢地交叉過去,翻過身來將他按壓在下,點漆般的眸子露出狡黠的光。
“廣陵郡王神色慌張,該不會是金屋藏嬌,瞞著我在外麵養了小的吧?”
傅九衢好笑地點點她,清邃的黑眸一如往常。
“本王家有悍妻,哪來那天大的膽子?”
辛夷歪歪頭,“不騙人?”
“我騙人。但從不騙十一。”傅九衢打量著她,輕手輕腳地取下她頭上的並蒂釵,青絲垂下,辛夷去指,寢衣細滑落下,露出白皙圓潤的肩頭,傅九衢雙眼格外幽暗。
“十一。”
對著這樣的妻子,他的心軟得一塌糊塗。
“我傅九衢立誓,這一輩子負儘天下人,也絕不負你。”
辛夷看他絕口不提湄娘子的事情,微微一笑,與他略帶薄繭的手掌輕輕相對,摩挲。
“這可是你說的?讓我抓住,你就死定了。”
傅九衢戲謔地笑開,“你這小婦人膽敢疑心夫君不忠,看來是該受點教訓了……”
他抱住辛夷翻轉過身,將她滿頭青絲壓在纁黃軟枕上。
“說說看,該怎麼罰你才好?”
手指滑過額頭、眉心、鼻尖、嘴唇、脖子……
辛夷太知道廣陵郡王的手段了,受不住地掙紮幾下,笑著討饒。
“不敢了,不敢了,妾身年少輕狂不曉事,衝撞了郡王,請郡王高抬貴手,饒了妾身吧……”
傅九衢心下酥軟,哼笑。
“念你尚有悔過之心,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