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子傅九衢都在忙水患的事情,被人叫走本是常態。但辛夷看著那個越去越遠的身影,抱孩子的手腕莫名有點發軟。
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今兒是個晴天,洪水後陽光普照,氣溫極高。
傅九衢約莫黃昏時分才回來,辛夷剛將前赴宴的賓客送走,見他臉上沒有什麼情緒,避開下人將他拉入房裡。
「發生什麼事了?梁儀找你說什麼?」
往常她是不會多問的。傅九衢認真打量她一眼,在椅子上穩穩地坐下,聲音緩慢。
「今兒有幾個從京裡逃難回來的商販,在酒肆裡胡說八道……我去核實了一下情況。」
酒肆裡胡說八道這種事,驚動到梁儀就夠奇葩的了,怎麼會驚動到傅九衢?
辛夷心裡那種不安感再次浮了出來。
「是不是京裡出事了?」
「嗯。」傅九衢沒有否認。
「那天你不是收到來信了?他們不是都沒事嗎?」
傅九衢沉著臉瞥她一眼,「我們被他們騙了。」
怕家人擔心,報喜不報憂是常態。….
辛夷倒吸一口氣,「你是說……他們怎麼了?」
傅九衢:「這場洪水比往年都來得凶猛。狄府受災嚴重,恩師他老人家……到底還是沒有聽勸,舉家遷去了大相國寺避水……」
辛夷嚇得魂都快飛了。
「你沒有提醒他嗎?」
「提醒了。」傅九衢眉頭皺得極緊,「我特地讓衛矛捎了鑰匙給寂無師兄,把大相國寺旁邊的一座彆院交於他手,並在彆院裡備好糧食衣物……」
辛夷焦急:「那他們為什麼不去?」
「彆院被淹了。」
「啊!?」辛夷有些不敢置信。
大相國寺都沒有被淹,彆院為什麼會被淹?
傅九衢睫毛輕顫,黑眸如藏冷月。
「彆院臨河的堤壩被洪水衝毀,將圍牆壓塌,院裡湧入洪水,一片泥濘,無法再住人。」
「……」
空氣陡然安靜。
傅九衢揉了揉額頭,輕聲道:
「這是不是天意?」
辛夷恍然一瞬,握住他的手,發現他掌心汗濕,手背卻一片冰冷。
「會沒事的。你趕緊去信給義父,讓他小心為要。還有,你看官家那邊,好不好提前捎個信兒去?我們不能坐等事態發展,得有所對策才是。」
傅九衢點點頭,與她緊緊交握。
··
三更天,梆子響敲,好像從遙遠的夢境裡傳來。
辛夷再次從洪水的噩夢裡驚醒,她掙紮著睜開眼睛,發現傅九衢坐在窗邊。
長夜漫漫、新月如鉤。
窗外,梧桐樹穿透黑夜的禁錮在風裡搖擺不定……
夜空中仿佛有遠方歌姬的聲音,咿咿呀呀,唱著哀怨的曲調。
辛夷再難入睡,「九哥……」
傅九衢回頭:「我吵醒你了?」
「我做噩夢了。」
辛夷將傅九衢搭在衣櫞上的織棉披風拿起來,披在他的肩膀,輕輕揉捏兩下。
「你怎麼不睡?」
傅九衢牽住她的手,讓她在身側坐下,從背後攬住她的肩膀。辛夷溫順地靠近,一頭青絲便那般軟軟地貼在他身上,嬌憨無比。
「有小妖精在外麵勾引你嗎?」
傅九衢笑道:「小妖精就在懷裡,何人勾得走?」
辛夷哼聲:「才怪。看你就不老實。」
久違的撒嬌,麻酥酥蕩入心口。傅九衢微微一笑,扶她坐好,起身將羅漢椅邊的琉璃燈點燃。
火苗在微風裡吐著暖橙的光芒,煞是好看。
「你有心事嗎?」辛夷抬頭看他,又問:「在想京中的家人?是不是擔心他們?」
傅九衢將她摟入懷裡,撫著她的長發,輕輕緩緩地道:「我也做了個噩夢。」
辛夷很少聽他說起這些,微微詫異,「你夢到什麼?」
傅九衢道:「夢見我被關在一個仿似棺材的透明匣子裡,四周站滿了白衣白袍白色頭巾的……」
他眉頭皺了皺,似是不知怎麼形容,慢慢吐出兩個字:「鬼魂。」.
姒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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