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剛抱著兩歲的小狸花出門,準備去膳堂,看到雨地裡的二念和圍著他滿臉崇拜的羨魚,一時哭笑不得。
「昨天一隻兔,今日一隻雞。不知道的,以為我兒子是個獵戶呢。」
二念笑嘻嘻地走過來,濕漉漉的手捏了捏小狸花粉嫩嫩的臉蛋兒,愛不釋手,左邊捏完捏右邊,嘴上沒個正形。
「晚上吃什麼?娘,我都餓了。」
可不餓了麼?
行營在郊外十餘裡地,每天來來回回這麼騎馬,換誰都得抖散了骨頭,也虧得他精神好。
辛夷拍開他的手。
「趕緊去洗個熱水澡,彆受寒感冒。然後換一身乾淨衣服,過來吃飯……」
二念笑著應了,大步離開。
羨魚呼啦一聲衝過去,拉住他的手。
「二哥哥,你趕緊給我講講,你是怎麼射中那頭野雞的……」
「雞不是頭。」
「雞沒有頭嗎?有的呀,我都看見了。」
「……」
··
晚膳擺好,二念才姍姍來遲。
有長公主在座,他老實了幾分,規規矩矩給眾人行了禮,這才入席。
從搬到南京,長公主住到府上來,後宅裡的規矩便多了許多,但長公主是個和藹可親的人,平常都在自個兒房裡用膳,並不會跟他們一起,倒不會讓人不自在。
今日是傅九衢特地將人聚在一起的。
長公主坐在主位上,看著兒子兒媳和和美美,孫輩們活蹦亂跳,心中不由感動,那張滿帶歲月的臉上,皺紋都笑得更深了。
「明日寒食節,禁火三日,隻得吃些冷食了。今兒晚膳你們幾個小的,可要把肚子填飽,明日沒得吃,可不許怪叫。」
寒食三日後便是清明,是北宋人家上塚、掛紙錢,登山望祭先人的日子,也會有人家攜家眷到郊外踏青、拜掃、設酒饌。
各地風俗不同,他們眼下住在南京,仍是以東京的習俗來
辦。
寒食不可動火做飯,接下去要吃三天熟食,湘靈今晚準備的菜肴也尤其豐盛。
羨魚親點的醋燒鱸魚儼然在桌。色澤油亮,清香酸甜,辛夷嘗了一口,讚不絕口。
羨魚擠眉弄眼地叫嚷。
「阿爹,你最喜歡吃的醋魚來了,快嘗嘗,酸是不酸?」
傅九衢一眼看過去,「坐好。沒有規矩。」
長公主嗔笑:「你說他做什麼?小孩子活潑些,沒病沒痛,也是好的。」
傅九衢:……
「娘,兒子小時候,您可不是這麼說的。」
長公主:「是嗎?」
她回頭望侍立在背後的錢婆子,「我記得阿九小時候可是頑皮得很呀。不寫功課,撕書吃頁,燒先生的胡子……」
傅九衢輕咳:「娘!」
在兒子麵前,能不能給他老子留點麵子?
長公主笑道:「羨魚啊,就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你可彆拉著臉管他了,惹人笑話。」
辛夷低頭,忍俊不禁。
傅九衢瞪一眼歪著腦袋得意洋洋的兒子,輕聲一歎。
「今日把人都叫過來,一是寒食的事,二是有件事情,要和你們說。」
三小隻趕緊放下筷子,端端正正地看著他,連羨魚都收斂了一些,規矩地坐了回去。
隻有小狸花不懂事,坐在辛夷的身邊嫌自己不夠高,兩條小短腿蹬著便往桌麵上爬。
砰的一聲。
碗落地,碎了。
眾人:……
丫頭趕緊來收拾,傅九衢看著闖禍的女兒,眉眼都是笑,絲毫沒有被打斷的惱意。
「碎碎平安,小狸花真是活潑可愛。」
四周傳來不加掩飾的笑。
羨魚眯起眼睛,哼聲。
「就知道偏心眼兒……」
傅九衢:「她幾歲,你幾歲?」
「呃——」羨魚做個鬼臉。
長公主笑著看孫子,責怪地對兒子道:「不是有正事要說嗎?隻管教訓孩子,便忘了正事。」
傅九衢清清嗓子,俊臉板正而嚴肅。
「我向官家遞了劄子,準備今歲回京。」
長公主怔了怔,果然欣喜不已。
「那我早些派人捎信回去,讓管家把京裡的宅子打理出來。我們一家子人多,拖家帶口地回去,可馬虎不得……」
「不急。」
傅九衢看她一眼:「官家下旨,還要好些時日。」
長公主欣慰地看著總算想通了的兒子,眼角爬滿了魚尾紋,「慢慢打理起來便是。離京這麼久,隻怕他們早已疏懶,園子都荒了。正好趁著開春弄起來,十一喜歡荷塘,那塘泥也是要挖的……」
說到回京,趙玉卿有說不完的話。看得出來她是真的高興。辛夷趕緊朝傅九衢使個眼神,讓他不要頂撞嘴,由著老母親去折騰。
於是長公主說了許多京裡的事,讓羨魚期待不已。
七歲了,他還沒有去過汴京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