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好笑地搖了搖頭。
這些年沒有成長的又何止蔡祁,曹漪蘭也是一樣。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她算是明白了。
三個已為人婦的女子拋開夫君、拋開孩子,帶著丫頭在酷熱天的廟市裡吃喝玩樂了大半個時辰,高淼便先行離開了。曹漪蘭嘰嘰喳喳,好像有說不完的話,恨不得把這幾年汴京城的大事小事都告訴辛夷。
「還真是懷念我們三人當初一起去看青玉公子《洞仙歌》那會兒……」
曹漪蘭感慨著流逝的歲月,像是忽然想到什麼似的,問辛夷。
「後來我聽人說,青玉公子是從揚州來的,後來離京回鄉了,你在揚州那麼多年,可有見過他?」
曹漪蘭那時候很迷青玉公子的,說是他的小粉絲也不為過。
辛夷頓了片刻,才道:「見過的……」
曹漪蘭當即興奮起來,「他還好嗎?」
辛夷抿抿唇:「挺好的。」
自從傅廣義的葬禮後,她便沒有再見過鬱渡。後來聽人說他回到十二樓,教伎人們樂舞,又將為葛庸生下一個女兒的鬱湄接回了磨坊巷,親自照顧妹妹……
不料鬱湄是個不安分的人,滿月不多久,就拋下孩子跟人跑了。
在揚州那時候,辛夷還曾差人給鬱渡帶過銀錢,當是給孩子滿月的賀禮,後來又被鬱渡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
辛夷私以為,不論鬱氏和鬱湄如何,鬱渡本身是一個品性不錯的人,也算是歹竹出了好筍吧。
「可惜了,要是他能再來汴京就好了……」
辛夷和曹漪蘭吃下兩碗冰飲子,傅九衢才差了孫懷來找人。
傅九衢在樹下的馬車邊等著她,看到辛夷便撩開簾子,準備扶她上車,生怕她在外麵多曬片刻。
辛夷側目望向曹漪蘭,正準備問她怎麼安排,曹大姑娘便嗖一聲闖上車去,搶在辛夷的前麵坐穩。
「多謝九哥打簾。日頭熱,蹭個車!」
傅九衢:……
二人當年有過婚約,以前傅九衢對曹漪蘭是煩不勝煩,如今沒了少年時的脾氣,但也不耐煩招惹他。
傅九衢扶辛夷上去,默默去騎馬。
辛夷無聲地笑著,和曹漪蘭並排而坐,等馬車離開大相國寺,這才小聲問她。
「是先送你回府,還是……」
「去藥坊吧。」傅九衢冷不丁從外麵接了一句,平平淡淡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子晉眼下就在錦莊瓦子,恰好可以喚他過來一道用膳。」
曹漪蘭那張興奮的小臉兒以看得見的速度垮下來,咬牙切齒地絞著手絹,道:
「這個王八蛋,看我等下不扒了他的皮,做一麵響鼓,天天捶打。」
辛夷:「……」
九哥這報複心也太重了一點吧?
人家小兩口的私事,何必說出來?不過看那蔡祁的模樣,也不是尋花問柳的人,大白天去錦莊瓦子胡鬨,好像有點說不通?
到了馬行街,辛夷便帶著曹漪蘭去了臨河的木台,安娘子備了茶水上來招待,傅九衢不見外地坐於一側,老神在在地半闔著眼,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半晌,蔡祁就得到消息過來了。
看到曹漪蘭也在,他差點給傅九衢跪下。
「我的九爺,我的親祖宗,咱們還是不是兄弟了……明知我去錦莊瓦子是為了查案,為何要坑我……」
傅九衢悠哉地端起茶盞,「坐下說吧。」
不待蔡祁坐下,曹漪蘭便炮仗般點著了,「查什麼案要去錦莊瓦子?你怎麼不說看花魁寬衣解帶,也是為了查案子?」
蔡祁無辜地道:「蘭兒,這次真沒騙你,我不僅是查案去的,還是重樓讓我去的……」
又側過臉,拚命朝傅九衢使眼色。
「重樓,你說話啊,你快說話……」
曹漪蘭看見了,「你衝他擠什麼眼睛,擠什麼?想讓九哥為你遮掩是吧?我告訴你,蔡子晉,沒門兒,我今天給你沒完……」
蔡祁:「重樓!傅九衢!你他娘的還是不是兄弟……」
傅九衢輕揉額頭,看著辛夷溫聲道:「我這頭痛症有日子沒有發作了。今兒怎生又痛了起來,十一快來幫我看看?」
辛夷好笑地看著這個一本正經惡作劇的男人,走過去掐一下他的手腕。
「行了。你彆逗他們兩個。」
她看著曹漪蘭盛怒的臉,「蔡小侯爺這陣子是真的老實。再說了,你也不看看,大白天的,他能去瓦子裡做什麼?」
蔡祁:「就是就是,小嫂說得對極了……」
曹漪蘭嗬地一聲,冷笑著走近就擼袖管:「這陣子老實……這次沒騙……蔡子晉你個王八蛋,說說,你以前究竟騙過我多少次?」
蔡祁恨不得抱頭鼠竄:「冤枉啊!你不信我,你叔的話你總相信吧?」
曹漪蘭叉著腰的手,微微放了下來。
「我叔?你是說……我叔也跟著你一起逛瓦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