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轉折來得突然,全場嗡的一聲,炸鍋一樣。
惠治很平靜,不看趙禎,而是看傅九衢,眼裡情緒複雜。
“我們李氏後人循規蹈矩滅國後族人四散,不敢有不軌之心。多年來隱姓埋名,勤耕奮作、散儘家財萬貫養濟民生。然而,宋主無德,對外孱弱無能,對內弊政重重。守內而虛外,濫殺無辜……”
李氏後人幾個字令人變色。
宋室江山從後周而來,但南唐也是亡於宋太祖之手。
這個惠治法師居然是南唐後人。
趙禎半晌不語,盯住那和尚。
“目無君上、大逆不道!來人,將逆賊惠治拿下。”
“領命!”
四周禁軍齊齊應喝,聞聲而動,霎時間持戈披甲而來,將廣場上的祭祀隊伍圍得水泄不通,幾個皇帝身邊的大內侍衛,更是直接上前抓人。
早在趙禎出聲時,惠治人已退至祭台,臉色也平靜得不可思議。
“昏君!你以為躲過了獸足鼎,就可以離開大相國寺了嗎?”
他目光一掃。
“這裡早已布下天羅地網,就等著將你們這一群宋廷敗類一網打儘……”
聲音未落,隻見一眾僧侶模樣的人從禪院裡出來,手上拿著火把,各個大殿的屋脊上,也冒出無數手執弓箭的黑衣人,挽弓搭箭,對準皇帝,對準廣場上的所有人。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沒有想到吧?”
高明樓居高臨下的高呼。
“妄動一步,格殺勿論!”
廣場上的僧人一分為二。
一部分將惠治簇擁在中間,團團守護。另一部分人麵麵相覷,似乎還沒有從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回神,不知所措。
趙禎怒不可遏:“惠治,你好大的膽子!”
惠治:“宋主不問問我要做什麼?”
他從始至終都很平靜。
“在這個廣場上,早已埋伏了數以萬計的烈性火蒺藜。一旦引爆,這裡的人,誰都逃不掉……”
“火蒺藜?”
一言既出,朝臣慌亂不已,四處張望。
惠治微微一笑。
“這種火蒺藜的威力,在座的諸位或許不知情,廣陵郡王應當明白,這是當年大理東川郡王在揚州試驗多年的爆炸性火器。威力巨大,想來諸位不會想嘗試一下屍骨無存的滋味……”
東川郡王?!
眾人好像這時才想起有一個高明樓,紛紛往大理使團那邊看過去。
大理高相國慌了神,急忙擺手。
“此事與我兒無關!前塵舊事,他早已忘卻……”
“怎麼會忘呢?”高明樓突然一笑。
“這可是本王多年的心血,這種烈性火蒺藜,不是你們那種小打小鬨的孩童玩具可比的……為了區彆它的威力,我一般稱它為……炸、藥。”
他一字一頓,說得緩慢。
還特意看向辛夷和傅九衢,笑得放肆至極。
“皇帝要是不信,可以問問廣陵郡王和郡王妃……看看本王的炸藥,是不是可以將你們一網打儘!”
“樓兒!”大理相國看著他臉上的得意,聽著四周的辱罵,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指著高明樓厲聲道:
“你說你忘記了前事,難道是騙我的?你千求萬求要跟我來大宋,說是道歉恕罪,其實是為了這一天?”
高明樓哈哈大笑。
“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在被你關入地牢那幾年,我無時無刻不是等著這一天的到來……”
“為什麼?!”高相國怒視著他,“你可知你這麼做,會讓大理枉作小人,背信棄義,一旦引發戰爭,兩國將生靈塗炭……”
“那又如何?生靈塗炭與我何乾?哈哈哈哈!”高明樓放聲冷叱:“大理國歲歲進貢,小心翼翼維護與大宋和平,從中得到了什麼?大宋這個昏聵無能的皇帝,前怕狼,後怕虎,他就不配被稱為明君,不配得到後世的稱訟……”
明君?後世的稱訟?
這句話有些怪異,可仔細想來又說不出有什麼不對。
高相國痛心疾首。
“樓兒……你不要執迷不悟,你趕緊收手,撤去你的人,向宋主誠心道歉……”
“哼,笑話!”高明樓冷笑一聲,“我看你是老糊塗了。大理段氏可以任你擺布,你再掂踮腳,玩弄一下大宋江山又算得了什麼?”
“樓兒!”
“不要再說了!”高明樓神色一冷看向四周,雙眼如九幽地獄,詭魅至極。
“今日在場的諸位,誰也跑不掉!”
惠治手撚佛珠,朗聲道:
“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諸使並非宋人,可即刻離場。大宋諸臣也有一次活命的機會,隻要你們當著菩薩的麵起誓,從此不再為虎作倀,不做宋主的馬前卒,老衲便可饒你們一條命。”
廣場上亂成一片。
諸番使者和眾臣都沒有想到,大相國寺廣場會是一個炸藥窩,更沒有想到惠治一擊不成,居然還有後招。
一旦爆炸,他們都會灰飛煙滅。
大家都是砧板上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