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形的氣勢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汗阿瑪!”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輕喚打破了大殿的寧靜。
照例將手上的紅梅遞給一旁的宮人,這幾日太子殿下每每過來,都要擇上一株花木,乾清宮眾人早已經習慣。
昨日剛下過一場雪,朱玉般妍紅的花骨朵上,尚帶著幾分晶瑩,瞧著實在好看。言書小心翼翼地將紅梅插入離禦榻最近的桌案上。
微風拂過,清冷的梅香很快衝淡了室內的鬱躁之意。病榻上,康熙眉間不覺一鬆:
“保成這心思當真愈發靈巧了!”
“汗阿瑪您過獎了!”微不可見搖了搖頭,胤礽轉身從宮人手中將藥碗接過。
“兒臣記得早前生病時,汗阿瑪也是這般守著兒臣的………兒臣還不止一次看見您同那些太醫辯症。”
“可是汗阿瑪您生了病,兒臣除了尋些花木,再沒得旁的……”緊緊握著手中的湯匙,這一刻,胤礽是真覺得沮喪。畢竟靈力並非萬能,且以自家汗阿瑪的敏銳,根本難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不過區區小病便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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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抿了抿嘴,良久才下定決心道: “汗阿瑪,兒臣前幾日看了幾本醫書,這會兒尚有些不明之處………”
數日後
毓慶宮,看著眼前短短月餘,便將原本晦澀的黃帝內經記得一字不漏的太子爺,饒是見慣了風浪,這一刻,章院判也不覺驚掉了下巴。
雖早前便有傳言,太子殿下聰慧異常,似是有過目不忘之能。然皇宮之中,種種傳言真假難論。章院判早前也並未當真,然而如今………
這一刻,章太醫總算明白,萬歲爺為何能如此乾脆利落地同意太子爺研究醫道。
耽擱旁的課程,不存在的。
然而這還是個開始,其後幾日,每每踏入毓慶宮,章院判心下惋惜之意也就更多一些。
常日裡不免露出了幾分。
知曉其中內情的康熙忍不住打趣:“怎的,可是太子這些時日的教習有何不妥?”
胡子發白的老院判聞言微微苦笑: “萬歲爺您說笑了,太子殿下天份舉世罕見,這般好苗子就在眼前。微臣實在是,實在是……”
說著又是忍不住歎了口氣。
軟塌上,康熙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與此同時,延禧宮
華麗的宮室內,惠嬪看著眼前渾不知事,眼睛裡隻有眼前糕點的兒子,隻覺腦仁突突地疼。朱紅色的丹寇什麼時候掐入了掌心都不曉得。素來低婉的語調此刻卻顯出幾分尖銳來:
“同樣是侍疾,太子人人誇讚,你汗阿瑪更是將對方日日掛在嘴邊,仁孝二字都險些要被用爛了。”
“而胤禔你呢,同是愛新覺羅家的皇阿哥,你還是大哥,難道就當真甘心被底下的弟弟硬生生壓上一頭?”自打知曉太子禦書房聽政之初,惠嬪心下便似是燃起了一把火。而這次的區彆對待,更是將這把火焰徹底點燃了開來。
胤禔快到嘴邊的沙琪瑪就這樣啪地一聲掉落在地,耳邊傳來對方的嘟囔聲:“那兒子能怎麼樣,總不能同二弟一道同章太醫請教吧?兒臣每日那麼些課業……”
“若是考教不過,汗阿瑪隻會愈生氣。”想到這些年麵過的牆壁,胤禔小身子忍不住抖了抖。
“那太子呢?據額娘所知,他可是每日還要到禦書
房聽政?”
“唉!”默默又拿了一塊糕點捏在手裡,胤禔忍不住歎氣,八歲多點的小孩特意拉長了嗓子道:
“額娘你難道還不明白,這些問題歸根結底隻有一個原因。”說罷指了指自個兒的腦門兒:
“誰讓額娘你沒能給兒子生個跟老二一樣的聰明腦袋呢?”這話說的三分無奈,七分不情願。半大的孩子,正是好勝心最強的時候,若非必要,誰願意跟旁人,還是死對頭認輸。
然而這一年來,經過數次臉著地,爬起再繼續著地,待到連他引以為傲的射箭都輸了人,大阿哥人已經徹底麻了。
若是旁人也就罷了,輸給老二那個怪物,怎麼也不算丟人……吧?
看著眼前愈發暴躁的額娘,不期然的,胤禔想到了汗阿瑪寢室中看到的那位端正大方的仁孝皇後,老二的額娘。
嗯……默默咬了口手中的糕點。本阿哥跟老二都是汗阿瑪的兒子,果然,問題還是在額娘身上……
不過看在額娘這麼暴躁的份上,小爺還是行行好,不要把事實告訴了她了………
本阿哥還真是孝順啊!
將最後一塊兒沙琪瑪放入口中,胤禔心下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