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生而克母,此等之人古稱不孝……”
“謹此祈告天地,太廟,社稷,先祖,臣即為以來,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孜孜以求追求大清的繁榮昌盛,但臣所冊立的皇子胤礽,無義無孝,寡廉鮮恥,秉性暴戾,驕縱不羈………即日,廢黜皇太子胤礽,圈至宗人府,以免疑惑大清後世………”【1】
“皇太子胤礽自從複立以來,狂妄未除,以至朝野上下人心儘失,祖宗萬載基業斷不可托付,朕已報太皇太後,現將其拘執看守。”
“拘執看守”原來這就是他原定結局下最終的命運嗎?
明知是幻境,但胤礽仍是停下了腳步,目光平靜地看著眼前這出“鬨劇。”像是戲台上咿咿呀呀的舞劇,最終在一片死寂般的黑暗中,在另一個自己同樣平靜的目光下緩緩落幕。
“生而克母,無義無孝,寡廉鮮恥……”胤礽輕喃著這句些詞句,原來有朝一日,汗阿瑪口中這些錐心之語原也會用到他的身上。
胤礽怔怔地看著這一切。
天空中,不知何時漫起了白霧,柔和的好似天空中的雲朵,又像是母親溫暖的懷抱,那種全心全意,不摻雜一絲晦澀的溫柔,正是胤礽從未感受過的。
而現在,正絲絲縷縷地向著他圍聚而來,像是嬰孩兒L回到母胎之中,四處皆是潮濕溫暖的羊水,在這種極度安定之中,胤礽不由得緩緩閉上了眼睛……
然而下一瞬,隻見大霧中突然一陣耀眼的青光閃過,黑暗中一隻大手驟然被利刃砍下。伴隨著一陣不可思議的痛呼聲,躲藏在層層雲朵間的那人總算現出了原形。
那是個極為俊美的男子,金發綠眸,麵色是一種極冷的白,渾身包裹在一身黑袍之中,像極了胤礽早前在西方神話中看到的晦暗神祗。
看清來人的那一刹,胤礽沒有絲毫意外,在看到方才幻境的那一瞬,他便已經隱約感受到,那裡潛藏著命軌的痕跡,而能窺視命軌之人,又怎會普通的信眾?
那麼,為什麼?
即便是神明,離開自己的地域,法力亦會大受影響,能讓對方甘願冒著巨大的風險過來這裡。
胤礽目光不覺多了一絲慎重。
“你居然………”不同於胤礽的波瀾不驚,對方卻是尤為訝異,似是不敢相信胤礽竟能當真不受影響,男子綠眸微縮,很快又是一道掌風打來,胤礽同樣手持青鴻相迎。
一個成名百年的野神,一個曆經天雷的金丹修士,兩人不遺餘力的鬥法中,一時間幾乎天地色變。
巨大的打鬥聲很快驚醒了寺廟中,甚至山下的一眾僧人百姓。隻見原本恍若仙境的後山之上,數道青光與陣陣黑霧齊舞,眼看一座山頭不過瞬間便被削下一半,涼山寺內,前來上香的婦人們不覺癱倒在地,反應過來忙不迭地在下人的攙扶下往山下跑去,連一眾德高望重的住持都不覺軟下了腿,看著驚慌失措的眾人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這時,一身褐衣法袍的無妄
禪師站了出來。
仿佛帶著陣陣禪音,見到來人的一瞬間,無形的安定能力教原本喧鬨的人群幾乎瞬間便安靜了下來。
“阿彌陀佛!讓施主們受驚了。”無妄雙手合十,虔誠的向眾人一禮後方才神色平靜道:
“後山前段時日似是有異,老衲法力低微,這才有勞明徽真人前來相助………”
“原來是太子殿下啊!”
“既然殿下在,區區妖鬼豈不手到擒來。”
聽說胤礽也在,眾人心下瞬間安靜了起來,哪怕距離胤礽褪下太子之位已有數年之久,如今民間大多人敬意不減,仍以殿下相稱。
“不過梁山寺居然也有這等穢物?”不乏有人小聲嘀咕,然而看著眼前慈眉善目,仿佛渾身上下浸透了禪意的無妄禪師,眾人下意識咽下了口中的未進儘之言,轉而在大師的安排下,隨在小沙彌身後陸續離開。
後山上,破空的打鬥聲愈發激烈了起來,眾人抬頭,隻見原本明澈的天空好似也被一層濃濃的黑霧所遮蔽。方圓百裡之處,已然伸手不見五指。唯有一閃而過的青光,短暫照亮了黑夜。
無奈眾人隻得借著這道青光,摸摸索索地在庫房內尋到燈籠。
“禪師,您不走嗎?”
眼看眾香客在一眾沙彌的保護下陸續下山,甚至連涼山寺眾人也陸續離開,然而眼前之人卻絲毫沒有離去的意識,隻目光晦澀地定在後山之上那道詭異的打鬥之上。
“禪師!”
看著一動不動的老者。
一眾方丈沙彌俱是滿眼哀求,除去常日裡對這人的敬佩仰望外,所有人都知道,涼山寺能有今日境地,他們這些小小沙彌能有今日地位,所依仗的俱都是眼前之人。
沒了涼山寺,無妄禪師依舊是受人推崇的無妄禪師,然而沒了這人涼山寺,不過是京中一座在普通不過的寺廟罷了。
人皆有私,從來不是斷了六念便能做到的,哪怕眼前看似六根清淨的和尚也一樣。
轟隆一聲,距離後山最近的塔頂在一陣黑霧下轟然倒塌。
“住持大人!”
“你們走吧!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貪念付出代價,自古以來無一人例外。”
伴隨著周遭四濺的石塊,沙塵。老禪師依舊怔怔地看著遠處,目光在眼前生活了數十年的廟宇中巡視了一翻,最後卻隻伸手將藏在懷中的青盒緩緩拿出。
“待真人歸來,還望將此物交付於他。”
做完最後的交代,無妄雙手合十,向著寺內不斷塌陷的地方走去,最終徹底消失在一眾沉沙之中。
“方丈!”
“無妄禪師!”
涼山寺這麼大的事情,伴隨著來來往往的香客,幾乎瞬間便傳遍了紫禁城。
九貝勒府中,胤禟當即眼皮一跳,瞬間便意識到了什麼,連衣裳都來不及換,當即套上駿馬飛馳而去。路上還恰好碰上了同樣匆匆而來的四貝勒胤禛。
兩兄弟今日難得沒有拌嘴,
座下又是上等良駒,半個時辰不到,人便已經趕到了山下。
看著眼前黑壓壓的一片,二人皆是心下一驚膽顫,胤禛死死扣著手中的佛珠,木質的珠串幾乎刻進肉裡,轉頭淩厲的眸光仿若一道利劍,直直射向身旁之人:
“老九你說,眼前這個“東西”可是與你………”
“是!”
胤禟咬了咬牙,強忍著仿若擂鼓的心跳聲,不等對方說完便直接承認道。“不錯,如果爺所猜不錯,二哥今日便是為此事過來的。”
胤禛聞言定定地看了對方一眼,眼中似是帶著猩紅。對著這雙眼,胤禟第一次覺得沒了底氣。
神仙鬥法也好,太子降妖也罷,眾人心下無不好奇,但這般可怖的情景,敢冒著風險過來的究竟還是少數。
倒是幾位成年阿哥們,除去尚在圈禁中的老大,其餘竟也儘數都過來了。
不論真心擔憂也好,生怕汗阿瑪誤會沒有兄弟親情也罷,在老爺子這些年狼爹教育下,至少麵前站著的,沒一個無膽之人。
某種意義上,老爺子這些年教育,委實算不上失敗。
隻見半空中不斷亮起劍陣,自高處凜冽而下的青光仿佛帶著毀天滅地之能,隔著數百米都能感受到那股喘不過氣的威壓。
仿佛回到了數年前那日,新世界的玄妙與強大,再次一覽無餘地展現在眾人麵前。
無限豔羨與仰慕中,看著天空上黑寂一片,眾人心下不免帶了驚惶。胤禟身側,老十忍不住驚呼出聲:
“我去,那東西到底什麼來頭,竟然連二哥都等閒奈何不得。”
胤禟咬了咬唇,本就蒼白的唇色愈發麵無血色。胤禛沉默地負者手站在一處沒有說話。
後知後覺說錯了話的老十忙閉上了嘴吧。目光在二人身上轉了轉,眾阿哥不免若有所思。
一日過去,眾人也沒了回去的心思,山下一座座略顯簡陋地帳篷陸續搭了起來。
翌日,竟連宮裡的康熙帝,也越過一眾大臣的勸阻,帶著一眾禦林軍浩浩蕩蕩地趕了過來。
看到來人的那一瞬,眾阿哥心下無不複雜:
“汗阿瑪,前方情況未明,您萬金之軀,如何能涉險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