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豔細細打量著做好的江東犁,和她記憶裡的一樣,隻是略微粗糙一些,再打磨一下就會很光滑了。
“這東西做起來倒是不難,我們昨天趕得急,做好的時候還沒試過,不過應該沒什麼問題了。”跛子叔聲音沙啞,他看著江豔都說話的時候都不由自主的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村裡已經很久沒人找他做木工活了,這段時間,從給江嬸子做簸箕籠屜再到木盆木桶甚至是木起子都讓他掙了不少錢,以前的江嬸子見著他就罵,說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現在雖然不罵人了,但是氣勢也有些淩人,比以前還要讓人不敢靠近。
江豔笑了笑,看著跛子叔一副見著老板的架勢,她放軟了些聲音說道:“已經做的很好了,這段時間麻煩跛子叔做了不少東西,這犁如果沒問題,之後還得麻煩跛子叔繼續做。”
“這個犁的價格怎麼算?按照多少一副?”之前做的東西都是村裡常做的,跛子叔收的費用不高,比鎮上便宜些,像之前做的酒起子就兩文錢一個。
跛子叔拍了拍身上的木屑,指腹上的老繭互相悄悄摩擦,他看著那犁架子,皺著眉:“我也是第一次做這個東西,價格你看著給吧,這段時間都是托你的福氣,我們家才能吃上頓飽飯,你要是隻要這兩副,我都不打算收你的錢。”
“嬸子,你先進來坐。”跛子叔的兒媳來回搬著幾張板凳,又倒了幾碗水放在桌子上,見江文打算坐那張斷了一條腿的矮凳,她又急急忙忙的換了一張好一些的,還用衣袖擦了擦才遞過去。
江文的氣質和謙讓和他們格格不入,隻是看著這個人就知道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因此他們都有些不自在,說話的時候都下意識的看向他。
他禮貌的道謝之後,繼續說道:“我今早畫了一張圖紙,是算盤,跛子叔,你看看能不能做?”
跛子叔拖著萎縮的一條腿,手裡拿著一杆老煙槍,煙嘴裡塞的不是煙草,而是一把顏色發青的木屑,他吧嗒吧嗒抽了兩口,一股清香飄來,嘶啞蒼老的聲音說道:“這算盤我會做,都是你標的這個尺寸,有點小,還沒做過這麼小的嘞。”
他一笑,臉上的橫肉堆積一起,乾瘦的身形越發岣嶁,但是看著江文的雙眸都在發亮,這可是讀書人哩,稀罕著哩。
他一直都希望家裡能出了讀書人,以前去鎮上學木工就是為了攢錢給孩子讀書,誰知道村裡這幾年家家戶戶三餐都吃不飽,彆說讀書了,給大兒子娶媳婦都掏空了家底,更彆說讀書了。
越想老頭子越發覺得江文稀罕,熱心道:“你這娃娃實在太乖了,會畫圖會讀書,還會扛著鋤頭挖地,我家的兒啥也不會,就知道長著個大嘴漲飯,你這算盤,就算我不會我高低都給你整出來!”
江文含蓄的笑了笑:“謝謝跛子叔,那就麻煩你了,今天我還留在這裡幫忙刮木頭,把這犁早點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