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韓國國小,本錢也小。龐煖便是事前告之,韓王也會猶豫不絕,最終更可能的是維持現在的樣子,反而會多了幾分泄密的可能。”
“畢竟,跟在諸國聯軍的主力之中,才最為安穩。”
白亦非雖然在笑,可語氣之中卻多了幾分不屑。
“韓國今日能參加五國合縱,他日亦能再侍秦國。”
白亦非喝光了杯中之酒,目光凝滯,臉上的麵容變得十分嚴肅。
“合縱隻為得利,五國之中,倒是少有像龐煖一樣,一心要滅秦的。這一點,將軍應該知道,龐煖也應該清楚。”
雖然龐煖此時在祭台之上,為萬眾簇擁。而白亦非,則孤零零站在牆頭。
可從某種情況上說,龐煖才是這一眾人最為異類的一個。而白亦非,才是與絕大多數人站在一起的那一個。
曆代諸侯聯軍,進攻秦國,皆阻於函穀。最近一次攻破函穀關,也是數十年前齊將匡章率領諸國聯軍伐秦。
可那時齊國如日中天,與秦並帝,又協諸國之軍力,得周天子之威柄,才得以成功。而如今聯軍之力,與當年相去甚遠。
誰也不曾想過真的能攻破函穀,滅了秦國。更多的是想要在這場戰爭中獲得實際的利益。
城池、糧食、財帛、人口,這些才是諸侯最為看重的,而不是一個虛無縹緲的滅秦口號。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方是英雄。”
聽到了趙爽這話,白亦非感覺心頭一陣荒謬。他詫異地看著趙爽,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手中的酒樽差點掉在了地上。
“我從來沒有想過,能從趙將軍口中聽到這話。”
趙爽臉上露出了笑意,看著白亦非,問道。
“那侯爺眼中,本將是什麼樣的人?”
“孟子言,春秋無義戰。可那時的人並不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煉獄。戰國之世,諸侯相攻,每場戰爭,動輒死傷數以萬計,生命易逝,猶如朝露。昔年武王、呂尚建立的秩序,早已在今日蕩然無存。”
“孔子一心複周禮,想要澄清這渾濁的世道,可時代還是繼續前行,滑落深淵。”
趙爽見過許多副麵孔的白亦非,可今日這一副卻讓他有些意外。
或者說,趙爽從來不曾想過從白亦非口中能夠聽到這番話。
不過,這和他剛剛問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白亦非眼眸深遠,一直看著遠方。久之,他才從剛才的那種情緒中脫離,恢複了冰冷,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
“今日,你和我都說了一番本不該說的話。不過我還想要多說一句。”
“這個世界已經沉浸在黑暗之中太久,或許將來真的會有一個人,掃平這渾濁世道,重新建立秩序。”
白亦非看向了趙爽,促狹一笑。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趙將軍一定能夠見到。”
趙爽輕輕呢喃一聲,白亦非這話怎麼聽怎麼像是在損他。
“我怎麼好像聽過這話呢?”
等趙爽回過神來,白亦非的身影已經遠去,一隻手拋下了酒樽,雙手負後。
“無論是何等精妙的計謀,最終都會化為最為簡單的實力拚殺。”
“勝與敗,強與弱,最為簡單的較量。”
“龐煖的計策要成功,便饒不開蒲阪這一關。如今呂不韋已經派一萬精銳駐守,取之不易。”
“本侯在此,祝趙將軍旗開得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