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君沒有想到,秦王居然會便衣輕車至此。
“臣參見王上!”
昌平君三十上下,相較於大秦上下的官員,他的年齡不算大,至少,比呂不韋年輕了不少。
風度儀表,樣樣不俗,可與秦王相比,卻終究差了一籌。
“不必多禮!”
兩人似乎在談話,不過讓昌平君心安,卻不是有關前線上黨那邊的內容,而是學術問題。
“這麼說來,要完成帝國的構建,那麼法家的學說是必不可少的?”
“若是大秦一統天下,那麼所需要麵對的問題,就不隻是農戰二字。東有六國,北有匈奴,南有百越,西有羌戎。要麵對如此複雜的情勢,儒家所推崇的周政,是無法維持的。”
昌平君有些心驚,趙爽所言,已經談到了秦滅六國之後,如何治理天下的問題了。
眼前的事情明明如此緊迫,可兩人卻絲毫不關心一般。
兩人閒談許久,秦王有些意猶未儘,不過還是起身離去。
“恭送王上!”
昌平君恭送秦王遠去,回到了後院,隻見趙爽命人端來了晚餐。
“昌平君這是要和我一起還是自己單獨吃啊?”
昌平君坐在了他的對麵,麵色複雜。
“兵事凶危,你就這麼確定,成蟜若是要謀逆,就沒有一搏之力?”
趙爽給自己夾了快肉,咬了一口,油漬溢了出來。
“何來一搏之力?”
“成蟜勇武,生有巨力。短短的時間,已經熟悉領兵之事。若有趙韓兩國相助,未嘗沒有一搏之力。”
“的確!”
昌平君有些詫異,隻見趙爽點了點頭,同意了他的說話。可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昌平君心中一口氣不順。
“生就姿容不凡,兼有勇力,聰慧非凡,是天生的統帥。帝辛如是,夫差如是,我朝武王亦是。若是為將,自然是上上之選,可作為王者,他們卻有著天生的缺陷。”
晚色初臨,華燈高高掛上。
水聲潺潺,這庭中安靜異常,昌平君的心中卻是激烈跳動著。
“長安君太過自信,自信到連自己最大的底牌,其實是他的敵人送上來的,都沒有發現。”
當趙爽手中的長箸輕輕放下,清脆的碰撞聲傳來,昌平君的腦海之中嗡嗡作響。
韓王宮。
“王上,成蟜已經起兵了!”
韓國的老王坐在自己的王座之上,雖然虛弱,卻保持著王者應有的威儀。
“可惜啊!”
張開地在韓王身側,卻聽得他微微一歎。
“若是寡人再年輕五歲,身體不像如今這樣沉屙難愈,那麼扶持成蟜,我韓國必然可以謀得大利。可惜,天不遂人願。”
“王上不必擔憂,太子必定可以擔起韓國的社稷。”
“他?”
對於自己的兒子,老韓王還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的,不禁搖了搖頭,也是一言難儘。
老韓王時間不多了,不想要再考慮未來的事情,隻能顧著眼前。
“原不想得罪趙國,所以讓墨家去送那個盒子,就是為了讓羅網發現其中奧秘。一旦事情泄露,那麼韓國便可抽身,不必卷進漩渦之中。可不料墨家大統領手段高超,將知情之人儘數滅口,逼得寡人不得不繼續下去。如今看來,這位墨家大統領和秦國漢陽君關係匪淺。”
老韓王說著,他的臉上露出了一股野獸嘗到血腥之味的狠辣之色。
“不過這樣也好,如今的情勢對韓國來說也未嘗無利。剩下的就要看,怎麼將成蟜在呂不韋那邊賣出高價了。”
張開地低著頭,神色恭敬,卻聽得老韓王揮了揮手,滄桑的聲音有著一股狡黠之意。
“讓白亦非和姬無夜越過韓國邊境之後,立刻停下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