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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秋已經不能夠忍受任何的鋌而走險和失誤了,他對於太子等人的厭倦也在她昏睡的短短時間裡到了巔峰。
如果不是貿然行動會留下許多後患、甚至沒有辦法全身而退的話,他真的起了將她帶走遠遠離開這裡的衝動。
等到小姑娘在睡袋裡徹底睡著後,陳秋這才推著輪椅出了山洞。
山洞裡火光溫和,小姑娘在火堆邊上睡的安穩;山洞外卻是另外一幅光景,隻可惜陳秋選的山洞隔音效果極好,將外麵的所有聲音都擋在了外麵。
崔文鳴的雙腿已經被打折了,此時僅僅剩下了一點的力氣,還在惡狠狠地瞪著陳秋。
他心裡後悔無比,當初為什麼驚馬的時候沒有直接殺了這個人呢?
隻是現在說什麼也晚了,他已經落在了陳秋的手中,是對方案板上的魚肉了。
不過短短兩個時辰,崔文鳴的處境已經逆轉到了最差的地步。
他已經失去了太子的信任,還在黑衣人的折磨中將太子不少事都說了出來,當時他被喂了藥,此時清醒過來,一身的冷汗都冒了出來。
就算是此時陳秋放他出去告密,他也沒有翻盤的機會了,因為隻要陳秋將他剛剛說出來的秘密抄送一份給太子,他必死無疑;
更不用說他還不清楚陳秋到底會不會讓他活著回去。
他和太子都以為陳求不過是一個廢物而已,卻沒有想到他在溫和無害的表麵下麵隱藏著這樣的狼子野心。
就在兩個時辰前,崔文鳴帶著部下來到山下,打算在皇帝的人找到陳秋之前,先確認一下陳秋的死活,如果活著,就把陳秋弄死。
當時他和太子選定的地點十分隱蔽,更不用說一開始他們就存著把陳秋弄死在山穀裡的心,這一條路,隻有崔文鳴和他的部下們清楚。
東山之下的斷崖,本來是給陳秋選擇的埋骨之地,卻成為了給崔文鳴自己掘的墳墓。
救援的人一時半會兒根本找不到人,估計要到明天早晨才可能找到他們的影子;太子遇刺,就算是假裝,也貨真價實挨了一劍,此時正在昏迷當中,一時半會是醒不過來的;崔家人都睡得正香呢,壓根都不知道他們的世子跑去哪裡了。
崔文鳴現在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他已經存了必死的心,此時看著陳秋的目光充滿了仇恨。
陳秋卻仿佛沒有被他的憤怒所感染,他的膝蓋處拔出了一把雪亮的匕首,崔文鳴痛叫一聲,卻聽到陳秋笑道,
“死?”
世界上有的是讓人生不如死的辦法。
崔文鳴當初在馬蹄上讓他失去了雙腿,隻能坐在輪椅上的時候,崔文鳴和太子存的,不就是讓他生不如死的心麼?
陳秋不殺他,他留著這個人還有很大的用處,他不愁沒有控製他的手段。
容妃會用藥控製人,他們就不會麼?
當然了,他還有很多事情想要從崔文鳴身上知道,畢竟這位可是跟了陳端足足十年的伴讀啊,他知道陳端多少事呢?崔文鳴自己恐怕都數不清楚。
暗衛中,張掖問道,“其他人呢?”
“殺光了吧。”
崔文鳴在劇痛當中聽見了陳秋的話,他艱難道,“放他們一馬,說他們並不知情!”
陳秋卻擦了擦手,聲音在夜風中輕飄飄的,
“他們弄碎了我的玉佩。”
誰知道呢,他剛剛連崔文鳴都想一起殺掉呢。
如果圓圓沒有醒過來的話,他不會讓崔文鳴活著走出去的,但是崔文鳴要感謝上天,圓圓剛剛醒過來了。
她的存在就像是一根細細的繩索,讓他在某種極端的情緒邊緣遊走,卻始終不會迷失自我。
因為有圓圓在,他每一步都要精打細算,力求穩妥。
他甚至短短的時間裡就開始改變了自己的思路和行事風格。
今天晚上的事情,給了他一個非常巨大的教訓,他可以做個瘋狂的賭徒,但是他承擔不起失去她的代價。
這一次隻是那塊玉碎了一個角,那下一次呢?
他不敢想象那一塊玉徹底碎在他麵前的樣子。
所以他隻是打斷了崔文鳴的雙腿,將他控製了起來,讓他“失蹤”一段時間而已。隻是其他不重要的人,就殺掉了吧。
今天晚上陳端派下來搜查的人,除了崔文鳴之外,還有兩波。
殺了一波不礙事,但是三波都死光的話,自然會引起陳端的注意。
陳秋沒有選擇和他們直接對上。
崔文鳴剛剛已經告訴了他們,這條道非常難找,另外兩波人不一定能找得到,既然如此,讓他們無功而返即可。
陳秋也已經沒有功夫再大動乾戈了,安排了下去之後,隻留下了一個張掖。
此時距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也就是說——陳秋隻剩下兩個時辰的時間布局了。
東山之行不過是給他一個和張掖等人接上頭的機會,為他爭取更多的運作空間。
他這一趟回去之後,陳端必然不會放過他。不管是栽贓嫁禍或者拿科舉之事發難,總之,陳端是徹底容不下他的存在了。
陳秋必須要選擇一個更好的“結局”。不管是流放還是看守皇陵,都是符合他心意的選擇。他必須要脫離這個身份,才能放開手腳,在大慶積攢自己的勢力,伺機起複。
但是其實,這是一個看著簡單、實際上牽扯甚廣的難題。陳端擺明了要殺了他,如何能夠放任他活著?
如何能夠精準的達到這個目標,需要高明的政治運作,此時張掖就派上了大用場。
作為秦家從三十年前就在用的謀士,年逾五十的張掖曆經兩朝、官場沉浮無數年,這件事交給他最合適不過。
他與張掖談了一刻鐘,一直到了天光熹微之時,張掖等人才匆匆的在黑暗中消失。
陳秋的大腦運轉很快,到了神經都微微抽疼的地步。
畢竟在和張掖短短的對話裡,他已經將未來一個月的局布下,驚心動魄的局勢在二人地交談中明晰了起來,也和張掖定下了詳儘的計劃。
在這樣的周全的布局結束後,接下來需要做的,也隻有等了。
兩波陳端的人過去之後,接下來就是皇帝派過來找他的人了,皇帝倒還不至於,現在就想要至他於死地。
一夜未睡,陳秋也有一些疲倦了,他算了算時辰,距離天亮還有一會兒。
看著火邊睡得正香的小姑娘,他將小睡袋放在了胸襟前,就著跳躍的火光,也陷入了睡眠當中。
那一陣火焰劈啪聲當中睡著的一大一小兩個人,思緒都漸漸的陷入了一片黑甜的夢鄉裡麵。
誰都沒有注意……少年心口處的玉佩突然間亮了亮。
薑小圓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剛剛係統才出過故障,無意中看過了暴君秋的一生,怎麼她才睡著沒多久,又出現在了暴君秋的宮殿門口?
這座宮殿在他的記憶裡麵時常出現,是他的寢宮。
平常暴君秋都在勤政殿裡休息,隻有等到紅鳩發作的時候,才會把自己關在這座寢殿裡。
每到那個時候,人人都不敢靠近此地,就連太監宮女們辦差事的時候都隻敢繞路走,生怕惹怒了裡麵發病的暴君。
此時已經到了子夜時分,黑暗中這座華麗的宮殿看上去格外陰森,外麵的雷聲轟隆,閃電和大雨一起落下來,外麵的雨珠仿佛真的涼絲絲地迸濺到了她的腳踝上,把她嚇了一跳。
薑小圓納悶了——係統什麼時候這麼智能了?還有觸感?
她剛剛想要伸手再試試,此時才注意到,自己穿著以前在家裡穿的及腳踝小睡裙,手裡還抱著一大包的零食。
這個造型薑小圓當然眼熟了,因為年她在做鬼之前,就是穿著這一身下樓遇上車禍的,以至於後來在管理局裡鹹魚癱的歲月裡,她都在懷念那包巨大包的、沒拆封的零食……
薑小圓心想,這回係統抽大發了,竟然給她抽回了出廠設置?
她翻了翻袋子,果然裡麵飲料冰淇淋小零嘴一應俱全,她興致勃勃地拆開了一包薯片,眼前一亮,竟然還真的能吃到味道欸!
大殿外的雨越下越大了,白色的簾子被風吹得亂飛,偌大的宮殿外,連一個人都沒有,仿佛鬼片現場。
薑小圓縮了縮脖子,之前圍觀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有了觸感,不僅能感受到寒風呼呼地刮,還能感受到那種陰森的氣氛,她不禁有點害怕,想了想,決定去找讓她最有安全感的暴君秋——然後躲在他邊上吃零食。
雖然在這份記憶裡麵,可能暴君秋才是那個最可怕的反派,但是薑小圓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看見他就能有一種奇異的安全感。
作為“幽靈”的她,在覺得周圍的氣氛壓抑可怕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想去找陳秋,哪怕是躲在暴君秋後麵,她也覺得安全感爆表。
薑小圓已經很久沒有以自己一米六的身高行走了,變小之後仿佛是直接進入了大人國,啥東西對她來說都非常巨大。
於是此時看著宮殿裡麵的雕梁畫棟,雖然仍然覺得陰森,但更多的則是重新擁有正常身高的新奇感。
她在記憶裡沒少看這座宮殿,想到以後這就是秋秋的寢宮=她的大彆墅,薑小圓突然有了逛新房子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