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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此前宋家和燕家因為替嫁的事情鬨得很不愉快, 當年約定婚姻的婚書,也都被送回了,但是此前退過婚, 卻並不代表著不能夠再來提親。
宋家也就是這個意思, 宋景林也是帶著萬分的誠意來的,隻是麵對著這個年紀相仿的青年, 宋父和宋景林, 都下意識地有些緊張了。
卻見得那媒婆囉裡囉嗦地終於講完了話,青年把玩著茶杯, 除了一開始讓人上茶之外,從頭到尾, 隻問了宋景林一句話,
“當時換親之事,你可知道?”
這句話可謂是一針見血,讓本來還氣氛熱絡的大廳,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宋景林啞然, 好一會兒, 還是說了實話,“最開始不知道, 後來的確是知道了,可有承諾在先……”
“既然如此, 宋大人的未婚妻現在應該在牢裡。既然信守諾言, 怎麼能夠因為這點小事就放棄?”
這聲音輕描淡寫,卻讓現場都陷入了死寂。
“當初沒有來得及找你們算賬, 就以為可以再來放肆了?”
這話,讓宋父和宋景林同時色變。宋父大概是沒有宋景林官至通判,燕晉竟然還可以對他如此不客氣, 頓時就要發怒,卻被宋景林攔住了。
也不等宋景林再說些什麼,他直接冷冷道,
“送客。”
那宋父還想要再說什麼,就被黑甲衛架著扔出去了。
是真的扔,一點顏麵也沒有給宋父留下。
宋父對著鶴園的門氣得指著大門抖了半天,才剛剛想要罵人,就被宋景林勸住了。
“你還沒有聽懂他的意思麼?他這是想你娶那個燕玲兒!你叔父還在汴京當尚書呢,這燕晉豈有此理!”
他剛剛想要罵,燕晉不過是一個將軍罷了,哪裡有文官精貴,卻聽見宋景林歎了一口氣,深深地看了鶴園一眼,
“父親,您知道那支河清府的叛軍麼?”
宋父還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提這個,頓時一愣,他如今閒賦在家,但是兒子前日回府,就曾經提過這個所謂的叛軍。
這夥人本來也是河清府附近的守衛軍,但是因為連年的災荒軍晌發不出來,於是他們的千戶長振臂一揮,一部分人就落草為寇,成了叛軍,勢力越發壯大,一度肆虐河清附近。
就在兩天前,天降大雪,不僅是讓洪州府陷入了極度的寒冷當中,附近的府城也都被雪災波及。
“消息昨日才傳到我的案頭上,那支叛軍趁著雪災河清大亂,占領了河清府,自號大梁,那個姓李的千戶長,已經成了他們大梁的皇帝了。”
宋父倒吸了一口冷氣,卻聽見宋景林歎了一口氣,意味深長道,
“父親,現在已經不是十年前的大慶了。”
十年前的大慶,當然是文官比武官值錢。可是事到如今,河清府都建了個大梁了,流寇肆虐,朝廷唯一有力的軍隊還在對金的邊關守著,根本調不回來鎮壓叛亂……
而此時此刻,燕晉手裡八千黑甲衛,加上洪州府的守軍,足足有一萬以上的兵力!更不用說八千黑甲衛,四千是騎兵……在動亂的江南,各個府城的守軍都在年複一年的太平中荒廢了一半,哪裡能和邊關來的金銳之師比較呢?
宋父一開始根本不明白宋景林為什麼非要向燕晉投誠,今天來提親也是憂心忡忡,生怕得罪了在欽州府的太子。
可是經過了宋景林這麼一番點播,幾乎讓宋父打了一個激靈。
要是這個大梁建國的消息還沒到皇帝那兒,要是傳到了皇帝的耳朵裡……就算是太子怎麼參燕晉謀反、怎麼使絆子,皇帝會動燕晉麼?或者說,他現在能動燕晉麼?
在燕晉從邊關風塵仆仆地趕到了江南之後,他就變成了鎮壓判亂的最佳主力。
宋父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明日就帶著半數家產來賠禮道歉,定然要為你將三姑娘娶回來!”
宋景林卻苦笑了一聲,“賠禮便是了,娶三姑娘……這下子,大概是不少人都要來提親了。”
他沒有將那天燕晉是如何警告他的事說出來,但是經過了今日之事,他知道自己大概是沒有希望了。
他倒是不是衝著燕晉去的,隻是要是從前,一個通判之位,去迎娶燕晉的妹妹大概是夠的。
但是現在……天變得太快了。
宋景林猜得沒有錯,在宋家離開之後,一下子又來了兩波人,一位是李大人的長子,一位則是退休尚書的小孫子,都是家裡長輩來提親的。
光是一個下午,媒婆就來了四五個。
隻可惜,一個也沒有進得了門,還被毫不客氣地請離了。
鶴園的大門緊閉,不接待客人了。
所謂“一家有女百家求”,也不過是如此了。